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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三 大获全胜

鲲鹏于飞 秋风暖阳 6240 2024-07-06 15:04

  雾越来越大了,百步之内几乎看不见人。灰蒙蒙的雾笼罩在原野间,把本是白色的大地和天空弥漫得混同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一会儿,就听到“咯吱、咯吱”的踏雪声由远而近。先是看到一个个晃动的黑影,俄而一个个唐军士兵们骑着马儿由远及近走进视线之中。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定方率领的二百精骑组成的敢死队。他们赶着几辆马拉大车,大车上用毡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在大车的后面,上千匹马缰绳儿被串在一起,随着队伍前行。

  为了给颉利可汗送上“厚礼”,李靖准备了几辆大车,把这二百精骑的兵器都藏在车上。还把刚缴获的一千匹突厥战马换给唐军骑乘,而选出一千匹唐军战马卸去马鞍,作为慰问的礼品一并带来。这样不管谁看见,都觉得这是一笔丰厚的“礼物”。

  为了确保任务顺利完成,这二百精兵都配以长枪和横刀。

  李靖在出发前,还专门对这二百人下了死命令:严守机密,绝对服从命令。凡泄密者斩,畏缩不前者斩,后退者斩……

  雾越来越大了,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雾,而且在一场大雪后出现这样的雾实在是极其罕见。浓雾就像是被寒冷冻住的一堵冰墙,人走在雾中,仿佛一下子踏入一个混沌的世界。三、五步外,就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人影在晃动。走了大概有半截地,苏定方又特意让士兵们把鼓乐奏起来。

  “放开来吹打,一定要有欢快的气氛。”

  苏定方大声地吆喝着,鼓乐的声音立即高亢起来。在这静谧的早晨,乐声传的很远,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走了一会,前方突然停下来,苏定方不知是什么原因。前方有军士跑过来传报:前方有突厥斥候上来查看原委。

  苏定方立即上前,看见数个突厥骑兵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苏定方忙迎上前去,拱手对他们说道:“我们唐军大帅听说陛下已答应与可汗和议,特意派我们前来慰问可汗的队伍。请转告可汗,我们很快就到大营慰问。”

  “慰问?”

  这几个突厥斥候面面相觑,一脸的狐疑。

  “我们怎么没有听到前方斥候的消息和大汗的命令呢?”

  “噢,是这样,我家大帅也是刚接到朝廷的旨意,临时起意慰问你们可汗,所以还未及通报。”

  突厥斥候还不相信,又骑马十分谨慎地绕着苏定方的队伍转了一圈。他们见这批唐兵人数不多,个个都没有携带武器,手上面只有吹吹打打的乐器。几辆大车拉着满满地东西,还牵着上千匹好马。看着这情景不像是来打仗的,他们于是不再生疑,立即飞马奔回大营报告可汗去了。

  “幸亏老师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否则如何能躲过这些突厥斥候的侦察呢!”

  苏定方心中暗暗佩服老师的精明,谋划的周到。

  “看来不管是什么计谋,都要根据战场态势随时作好调整。否则再好的计谋,也不过是一句空谈!”

  “把动静搞的再大点,弄得轰轰烈烈一点!”

  苏定方心中高兴,便命令大家可劲地吹打,一定要造出更好的喜庆气势。

  颉利可汗听闻唐军前来慰问,觉得十分的惊诧,便问唐俭道:“唐大人,怎么唐军又有慰问,他们为什么不和唐大人和安将军一起来呢?”

  唐俭听了也一脸疑问,但他转瞬就明白了。他笑着对颉利说道:“大汗,我和安大人是奉陛下的旨意前来抚慰,是从长安直接来到了这里。李靖李大帅可能也是刚刚接到了陛下的旨意,可能为了表示唐军的罢战和谈的诚意前来慰问,所以我们没有一同前来。”

  “哦,原来是这样?”

  “不过汉人向来诡计多端,善于使诈,倒是不可不防。”

  即使听了唐俭的解释,颉利的心中还有疑惑。他不动声色地叫过斥候,用突厥语又仔细询问斥候一些细节情况。

  斥候非常肯定地说确定只有二百个吹鼓手带着慰问品前来,没发现其他人。

  “既然是唐军大帅派人前来慰问,那我们一定要热烈欢迎!”

  颉利把身边的一个小头领唤过来,在他的耳边小声地吩咐了一下。

  “是!”

  那个小头领点头领命出帐。

  “一定要认真接待,切不可辜负了大唐皇帝陛下和唐军的一番心意!”

  那个小头领临走前,颉利还不忘特意关照一下。

  “是!”

  那个头领心领神会,立即出帐去了。

  苏定方他们吹吹打打,一路风光。走了不一会,就又有颉利的斥候前来观察,然后飞奔而回,如此三番。

  走了约十里地,便有突厥单于的人迎候在路边,高喊“恭迎大唐李元帅的慰问使者”。

  以后每一里地就报有单于使者迎候。单于使者也只是和苏定方稍作客气,然后总是前后左右仔细观察了一会,便说要传报单于。他们说罢也不停留,立即飞马而回。还有斥候从苏定方的身边飞驰而过,向苏定方的身后纵深侦察,不一会儿又见他们匆匆地跑回,如飞一样的奔向突厥大营。

  本来苏定方还怕在这弥天大雾中迷路。现在有他们这些突厥人一趟一趟的来回指引,行军倒是更加方便了。

  苏定方心里笑道:“看来颉利这老家伙还是老奸巨滑,对大唐确实存有戒心,所以不断地派斥候、使者来。再傻的人也能看的出来,这表面上看是迎候,实则是为了打探情况。若不是大帅如此安排,如何能接近突厥大营?大帅真是神机妙算啊!”

  苏定方遂也不管三三两两不断前来侦察的突厥斥候等人,只是命鼓号手更使劲地奏乐。

  队伍在大雾中迤逦而行,一会就隐没于雾中。只有不断传来的鼓乐声在旷野中四散传开,昭示着一片祥和。

  颉利可汗不断接报,都说是唐军前来慰问。而且反复确定人数不多,只有二百人,并没发现其它情况。颉利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地陪着唐俭和安修仁在帅帐中一起饮酒。

  苏定方他们快到突厥大营的时候,大雾才渐渐散去。此时突厥大营的全貌一点一点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只见数百个连营一座靠着一座,绵延数里。巨木搭建的营门和护墙还是相当地坚固,营门外鹿砦、拒马布置周全。如果不是突袭,而是硬攻的话,确实比较艰难。

  况且,颉利可汗此时带在身边的,乃是他最精锐的部队——虎师。这是一支在突厥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队伍。虽然他们这几次与唐军交锋,胜少败多,但其战斗力仍然不容小觑。

  若是强攻的话,必然会遭遇到巨大的阻力!

  突厥人见苏定方他们到来,都知道是送慰问品来的,非常高兴。他们拉开营门,放心地放他们进入。

  苏定方进入营门,便问守门的突厥士兵,哪里是可汗的营帐。

  “呶,那座最大的营帐就是可汗的大帐,你直接过去就行了。”

  突厥士兵此时对苏定方他们毫不怀疑,他们用手一指,不假思索地说道。

  眼看离可汗的营帐近了,苏定方突然低声地对手下喊道:

  “弟兄们,操家伙!”

  二百精兵这时急速奔到车边,掀开毡布,从中抽出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扑向颉利的牙帐。

  几个守营门的士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唐军砍翻。营房里的士兵猝不及防,还没拿起武器就被砍倒。唐军这二百精兵一个个如狼似虎,在突厥营中左冲右突,杀得突厥士兵人仰马翻。

  擒贼先擒王!

  “快向大帅发信号!”

  “刺溜溜!”

  “刺溜溜!”

  数枚响箭迅速飞向空中,声音在空中传出去很远。

  “赶快放火,其余人跟我一起杀向颉利的帅帐!”

  苏定方一边大声命令军士们放火,火烧突厥连营。一边瞅准突厥大营中最大的那个大帐,率领数十名兵士直冲过去。

  颉利可汗正在大帐中与唐俭、安修仁畅饮,忽听外面“丁丁当当”有兵器撞击的声音。一刹时,外面便人声嘈杂,喊杀声不断。

  “怎么回事?没见大唐上使在这里吗?怎么还……”

  “还什么!要命的来了!”

  “颉利,快来受死!”

  颉利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正要向手下发脾气,不曾想苏定方割破营帐,已经率领兵士呐喊着冲了进来。

  颉利绝想不到唐军会突然杀到,他大惊失色。他从毛毡上突然蹦了起来,情急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想质问唐俭:“唐大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唐俭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知道,我们就是来给你这个反复无常的突厥大汗送终的!”

  苏定方大喝一声,挺枪向颉利奋力刺去。

  颉利再怎么慌张,还是经历过一些阵势的。他迅速举起身前的桌几挡在身前,化解了苏定方的这奋力一刺。顿时“噼噼啪啪”响声不断,桌上的洒菜顿时洒得满地都是。

  苏定方一击不中,一枪刺在了桌几上。颉利趁苏定方抽枪之时,扔掉桌几,抽出弯刀向苏定方砍去。此时颉利身边的侍卫也回过神来,纷纷上来拼死保护颉利。

  颉利边战边冲出牙帐,准备集合队伍反击。此时大营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急切间哪还能集结队伍?但颉利不愧是在草原上纵横了二十年的突厥大汗。他稳了稳心神,见唐军人数不多,纷乱中他立即下令突厥士兵,见凡是穿唐军服装者杀无赦!然后他寻了一匹战马骑上,重新杀了回来。

  “安将军,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下也不知道!不管怎么样,既然杀了起来,我们就都不能闲着!”

  “这……这……。怎么会这样啊!”

  唐俭本是一个文官,突然经历这样一个变故,毫无防备,吓得一时不知所措。安修仁见唐军突然杀了进来,虽然他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为将的本能使他来不及犹豫,快速地加入了战斗。他先护着浑身颤抖的唐俭躲到一个角落里,然后夺了一杆长枪和一匹战马迅速杀入了战阵。

  苏定方虽然是杀了突厥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唐军人数毕竟还是太少。而且他面对的是突厥的精兵,是颉利的亲兵卫队,战斗力肯定非同一般。他这二百来人,就像是一把沙子扔进一桶水中,虽一开始溅起一些浪花,但眨眼间就看不到踪迹。好在这批士兵都是精选的死士,个个武艺高强,拚死上前。饶是如此,也是渐渐不支。

  苏定方率领二百死士左冲右突,奋力厮杀,但是突厥士兵逐渐回过神来,开始像潮水一样涌来,砍倒一批,上来一片,呼喊着不断冲来。

  颉利此时更是气急败坏,他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计谋,还是被唐军给识破了。他看到唐军只有区区的二百来人,他跺着脚大声地吼道:“这么点汉狗就想攻击我的大营,这是找死来了!大家围上去,把这些汉狗给我剁成肉酱!把他们都给我剁碎了喂狼!”

  “杀啊,杀了这些汉狗!”

  突厥士兵听他这么一吆喝,也都呼喝着,纷纷地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唐军围在核心。

  这一次才是苏定方从军以来遇到的真正的恶仗,他身边的唐军不断地有人被多数突厥兵围住、砍倒。苏定方也是杀红了眼,拼尽全力向前冲锋。

  他迅速靠近一个唐军士兵,大声责问道:“刚才叫你们放火,你们为什么不放火?”

  那军士嘶声叫道:“突厥的帐篷都被雾打湿了,情急之间根本点……点不着……”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那个兵士就已经被砍倒在血泊中。眼见唐军士兵一个一个地倒在血泊中,苏定方此时非常焦急。他此时最盼望的,就是李靖的大军赶紧到来。

  苏定方身边的战士一个一个接二连三的倒下,带来的二百精兵,不一会儿便损失了大半了。

  “老师,您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学生就真的顶不住了!”

  苏定方边杀边把眼望向营门,急切地盼望着李靖率大军的出现。

  这时,安修仁的身上已经受了几处伤。他一方面要护着唐俭,一方面还要应对突厥人的冲杀。左支右拙,极为狼狈。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谈的好好的,突然便打……打起来了呢!”

  唐俭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怎么也想不通,从长安出发来的时候,陛下跟他说的好好的,让他做好突厥的安抚工作。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以后,再把颉利的部族重新安置。

  “这……这怎么说变就变呢!”

  唐俭和安修仁他哪里知道,这根本不是皇帝的旨意,而是李靖大军的擅自行动。是以他惊惶失措,毫无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忽听营门外鼓声震天,号角齐鸣,李靖率领大军终于杀到!

  唐军呼喊着杀入战阵,如一股飓风卷进戈壁,挟风带雷,飞沙走石。突厥大军顿时大乱。苏定方见大军杀到,顿时来了精神。他骑着马儿开始在阵中左冲右突,四处寻找颉利的影子。

  擒贼先擒王,一定要寻到颉利,斩首立功。

  突厥骑兵善于冲锋和骑射。但在营中遭遇突袭,这种近身肉搏根本不是他们的强项。所以遇到李靖大军的突然加入,阵脚顿时大乱。

  颉利见唐军主力杀到,已如惊弓之鸟,哪敢恋战,忙带了数百名亲兵仓皇逃遁。突厥大军一看主帅逃亡,更无斗志,纷纷四散而逃。李靖率大军迅速掩杀,如风卷残云一般。此役杀敌一万余人,俘虏突厥士兵和突厥部族人等十几万,缴获牛羊数十万只(头),并杀死颉利可汗的夫人隋义成公主。

  颉利率数百人北逃,在碛口归拢残兵约一万人及附近部族企图越过碛口逃往漠北,谁知李勣率大军早在道口等候。李勣挥师掩杀,颉利手下部落大酋长皆率众归降,李勣大获全胜,俘获五万余俘虏。

  此时颉利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他哪敢再战,又仓皇由云中往西南逃窜,企图投奔吐谷浑国王慕容伏允。在半路上,部将大多叛逃。其子叠罗施也与他走散。不久,身边只剩下数十骑兵的颉利可汗迎头撞上了早就在此等候的张公瑾大军。一番战斗后,颉利可汗终于被擒获。

  颉利可汗的被俘,对突厥其它部族震动极大。突利可汗随后也宣布归降,突厥的名将或首领包括执失思力、阿史那社尔、阿史那思摩以及契苾何力等悉数归降。薛延陀部真珠可汗夷男也上表表示归顺。

  从此,东突厥这个名号从历史的花名册上被抹去,正式宣告灭亡。

  李靖大获全胜,他命令士兵打扫战场,向朝廷上报战果。

  此时坐在大帐中的他,内心是无比的高兴。各地战报一份一份地传来,等到听说张公瑾俘获了颉利可汗的消息后,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此战一举而灭了东突厥,彻底解除了大唐这个最大的威胁。他虽然没有封狼居胥,燕然勒石,但却创造了古人没有过的战绩。

  作为一员武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荣耀的呢!

  他此时最想做的是能横刀立马于阴山之巅,呼告大唐黎民:从此天下享太平。

  那是何等的威风和气势!

  李靖正在帅帐中踌躇满志的时候,突然见张公瑾匆匆地走了进来。李靖见张公瑾进来,正欲上前祝贺他擒获颉利,立下大功。

  谁知张公瑾一进门就着急地说道:“大帅不好了,这可怎么办?”

  李靖看到张公瑾的脸色不太好看,吃了一惊。

  “张将军,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颉利又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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