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见大家还有疑虑,他朝大家笑了笑。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大家的问题,而是给大家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在下想请诸位帮我来掂量一下,是这些战船重要呢,还是取得整个战役的胜利重要?”
“哈哈,长史大人,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取得战役的胜利重要喽。”
“是啊,要不是为了打败萧铣,我们这些人大老远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嘛!”
众人都在等李靖解释,没想到他却抛出了新的问题。一听到李靖的话,众人都不假思索地说道。
“长史大人,末将等之所以要保留这些战船,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要取得胜利嘛!”
有的将士为了表白自己的意思,还不忘进一步强调道。
“是啊,这么好的战船,肯定能为打败萧铣助一臂之力。好好的东西,丢了干什么呢?”
“好的,既然我们大家都有这样的一个共识,那问题就好解决了。”
李靖听到大家这么说,欣慰地笑了笑。
“可我们既然最终要打败梁军,为什么偏要抛弃这些优良的战船呢?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好啦好啦,你们先不要议论,听听长史大人怎么解释!”
有些将士还是想不通,他们小声地嘀咕着。李孝恭这么一说,大家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李靖也不急不燥的,等他们的议论都停下来,才又继续说道:
“既然大家都知道取得战役的胜利比什么都重要,那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抛弃这些战船了。我之所以要放弃这些战船,实乃是疑兵之计也。本来我是不打算提前说出来的,以防谋事不密,有所泄露。既然大家竭力劝阻,那我只好给大家解释一下。大家想想,萧铣的地盘,南出岭表,东距洞庭,地域广阔,有非常大的战略纵深。只是因为我军出其不意,而且进攻速度很快,致使萧铣因为仓促应战才导致连连失利而已。现在我们孤军深入,如果攻城未拔,对方的援军四集。等到他们从惊慌中清醒,并着手开始计划更具远见的战略反攻时,大家想想那将会怎样?”
“那将怎样?到那时我们势必陷入梁军的重围之中啊!”
听到这里,李孝恭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了。他不无担心地说道。
“王爷说的对!到那时,我们势必将会表里受敌,反而会被敌人围困在这里,进退不获。到那时我们虽有舟楫,又有何用呢?”
“原来是这样!”
听到李靖的这些解释,苏定方似乎也已经有些明白了。他若有所悟地慢慢地点了点头。但还有很多将领不明所以,还是一脸迷惑地望着李靖。
“只是……我们有了这些战船,加上我军自己的战船,我们进可攻,退的话,也可以从容而退啊,又何必放弃它们呢?”
“是啊,总之末将等人都觉得放弃这些战船还是太可惜了!”
“如今江陵以东,还是萧铣的天下,我军若是被困,只能是溯江而上,逆水行舟。到那时,我们的行军速度能快起来吗?可能到那时我军只能是成为了沿江梁军的活靶子了!”
“最重要的是,我军因为这零星小利,使自己陷于无限的被动之中,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那我们……”
“你先别说话,听长史大人说完!”
“是啊,本王也觉得长史大人说的有道理。大家先不要急,听长史大人把话说完!”
“对,你别说话,听长史大人说完!”
有将士还想插嘴,被其他人赶紧制止了。众人虽然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但是觉得李靖的话说的步步在理,都想听李靖把话说完。李孝恭也让大家不要说话,让李靖进一步把道理讲清楚。
李靖朝李孝恭拱手示谢,又继续解释道:“既然这些战船于我无用,我们倒不如放弃舟舰,使塞江下。南梁的援兵见到了,一定以为江陵已经被我军攻破。他们肯定会疑惑不前,不敢轻易进击。我料想他们必然要派人往来侦察,了解情况。这样往返拖延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而此时我们则早已攻下金陵了。”
“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
“噢,这下末将懂了!”
“哈哈,长史大人真是神谋啊!”
李孝恭和众将听到这里,才完全恍然大悟,刚才每个人紧绷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大家俱从内心里称赞李靖谋划深远,有战略眼光。
“哈哈哈哈!”
李孝恭这时才高兴地说道:“在下明白了!下游的人绝想不到我们会放弃这么好的船。他们不明所以,必不敢贸然前进,这就为我们攻占江陵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是的,郡王说的是!”
“同时,他们见巨船入海,弃之可惜,必定要拦江截船。所以只要我们取得整个征梁战役的胜利,这些战船迟早还是我们的。长史大人你说是不是?”
李靖朝李孝恭笑了笑,自信地点点头。
“哈哈,原来我们虽然暂时放弃了,最终还会有人帮我们收着的啊!”
“好啊!好计谋!”
众将直到此时也都欢呼起来,帅帐里响起一片笑声。
苏定方此时也完全想明白了,他高兴地对李靖说道:“噢,老师这么一说,学生联系前后因果,现在也完全搞明白了。当初江水大涨,水流湍急时,众人皆言不可战,唯老师力排众议,坚决出兵。可当我军在初遇文士弘时,老师却又叫我们不可轻进。而在战胜文士弘后老师却又要求我们人不卸甲,马不卸鞍,挥师急进。学生当时想不通,为什么走的那么急呢?学生现在才终于弄懂了。”
“哦,是吗?弄懂什么了,不妨给大家说一说!”
李靖望着苏定方豁然开朗的神情,知道他这段时间以来,勤于思考,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他一方面想看看苏定方终于明白什么了,另一方面也想让他把因果缘由说出来,让其他将士们也想的明白。
“是啊,苏将军,你快说说。在下等当时都很纳闷,长史大人一会儿催的特别急,一会儿又叫我们慢着来。我们也是疑惑不清,到现在都还迷惑着呢!”
“是啊,苏将军,你快给我们说一说!”
众人都知道苏定方机灵聪明,又是李靖的学生,肯定能明白李靖的这些奇怪谋划。他们见李靖让苏定方说一说,也都附和着说道。
“呵呵,在下也是才想明白,还不知说的对不对呢!”
苏定方毕竟年少,见众人突然都把目光投向自己,一时又不知所措起来。
“苏将军,你先说嘛!不管对不对,不是还有长史大人在这里了嘛!”
解决了刚才的疑问,现在大家一脸轻松,也都想知道长史大人一路上轻重缓急的原因是什么。所以他们也都催着苏定方说出来,以解开他们自己心中的迷团。
“好,那在下就说一说,说的不好的话,老师再给予补充。”
苏定方朝李靖望了望,见李靖向他挥手示意,让他继续说下去,他便大胆地说道:“在下现在想来,才明白老师为什么这么做了。这一来呢,是要攻其不备,使梁军仓促应战,猝不及防。后来遇到文士弘的精兵进驻清江口后,老师又让我们缓一缓,是因为我军连连告捷,心生骄气,是要把将士们的心稳一稳。等到我军战胜文士弘后,老师之所以一刻不停,催动大军急进,是因为我军孤军深入,老师怕萧铣召来勤王之兵,使我军陷入包围之中,所以必须速战速决。老师,您说学生说的对不对?”
“嗯,说的有道理,看来是真的有长进了!”
李靖慈爱地看着苏定方,笑着点点头。
“老师谬赞了,学生直到今天才想明白这些,与老师的期待差远了。”
听到李靖的夸奖,苏定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看来老师的身上有好多东西学生要认真地学呢!”
“呵呵,大家一起进步嘛!”
李靖这才又转身对着众将继续说道:“兵势的快慢,应由战场态势而定。当初我之所以力排众议,力主出兵,就是侦得萧铣以农时为名解甲罢兵,见水涨而懈怠,是以正好可以攻其不备。而当我们碰到文士弘时,乃是梁军孤注一掷,是以哀兵必然死战,所以我主张先避其兵锋,待其士气低落时再打。郡王冒险出击虽然前期失利,却也给我们提供了迅速反击的机会。萧铣本来以为文士弘能把我军挡住,所以就又有些大意了,没有及时征召勤王的军队。我军一旦反击成功后,就要迅速出击,不能给萧铣以喘息的机会。这样才能速战速决,避免我军因孤军深入南梁腹地而陷入重围之中。所以这一缓一急皆是据战场实情而定,非是靖仅凭臆想而为耳!”
“怪不得世人盛传,说跟着长史大人打仗,尽是打神仙仗呢。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长史大人真神人也!”
众人听到李靖的高论,皆佩服不已,拍手叫好。
李孝恭也抚掌笑道:“古有‘关云长大意失荆州’,今也有萧铣大意失荆州(江陵即是古荆州地界)啊。不过从表面上看好像是萧铣大意,而实际上都是长史大人精细的军事谋划的结果。虽是异曲,却也同工。当初长史大人初来时,秦王殿下就曾多次来信夸赞长史大人。初时本王还不尽信,今日见长史大人谋划如此缜密,我等都从内心里由衷地佩服长史大人卓越的军事才能啊!即使孙武再世,又复如何?”
“是啊,长史大人真神人也!”
李靖见李孝恭和众人都这样夸他,他倒不好意思了。他赶忙红着脸连连摆手说道:“郡王和众将谬赞了!这哪是我李靖一人的功劳啊,是郡王爷的全力支持和众将的浴血奋战得来的。”
“是吗?长史大人也忒谦虚了!”
李孝恭见李靖不专功,懂得在众人面前为自己的脸上贴金,心中大为高兴。
“在下这哪是谦虚啊,事实就是这样嘛!”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听罢,全都哈哈大笑。
“那郡王大人,这船还留不留了?”
“不留了,不留了,都按长史大人的意见办吧!”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李孝恭和众将都哈哈大笑起来,帅帐中传出众人会意的笑声。计议停当以后,李靖不仅将所俘获的梁军船舰悉数沿江放下,并对部分被俘的江陵子弟许之以好处,派他们四处放风,说江陵已经城破,萧铣已经归降了大唐。
李靖的疑兵之计果然奏效。长江下游的萧铣援兵见江中到处都是遗弃散落的南梁舟舰,以为江陵已破,都疑惧不前。交州刺史丘和、长史高士廉等人本已率兵接近江陵,在行进途中误听传言萧铣已败,便都到李孝恭营中投降。
唐军把江陵围得水泄不通。萧铣见内外断绝,城内又难以支持,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只好撞起景阳钟召集群臣上殿议事,可来者也是寥寥无几。每个人的脸上更是垂头丧气,一脸绝望的神情。现在所有人都已看到了即将到来的结果,都在为自己寻找新的出路。
萧铣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望着殿中稀拉拉的几个大臣,不由得悲从中来。他哭着说道:“上天真是不保佑我大梁啊!先王曾被隋所灭,本以为隋亡天下大乱,孤有了复国的机会。奈何上天如此苛待于我?现在江陵已被围多日,救兵毫无消息。看来已不可能有救兵前来了!本想拚死守城,保全祖先的荣耀。奈何因孤一人之故而害百姓遭殃,则是孤万劫不复之罪也!如今趁城池尚未被攻下,先行出降,可免乱兵祸害。各位另……另投明君去吧”
说罢君臣涕泪,相拥痛哭不止。萧铣遂命人巡城下令投降,守城士卒全都痛哭失声。
萧铣用太牢告祭于太庙,手捧账籍、户册并率领所属骑白马身穿白服前往唐军营门。他率众伏地磕头认罪道:“应死者仅萧铣一人,百姓无罪,请不要杀掠他们!”
李孝恭亲自受降,派人押送他前往京师。李靖率军进入城内,立即命人张榜公告。代表朝廷“约法三章”,要求兵士严守纪律,秋毫无犯。
李靖担心军令执行不力,特意安排苏定方和五名斥候带领五十人丁在城内进行巡逻。方到中午,忽有斥候气喘嘘嘘地跑来报告李靖,说苏定方与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李靖听了一惊。他知道苏定方虽然年轻气盛,但是做事进退有度,绝不会与人无理纠缠。
“怎么打起来了?和谁打起来?”
“和……和吴雷吴将军!”
“和吴雷将军?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靖和苏定方毕竟属于朝廷外派来的,平时特别注意和当地将士们搞好团结,免得滋生不必要的矛盾。他听说苏定方与吴雷吴将军打起来,忙问斥候是什么原故。
原来,苏定方带着兵丁在江陵城内四处巡视,当巡到燕王府许玄彻(萧铣曾封许玄彻为燕王)的府宅时,见李孝恭的部将吴雷正把许玄彻捆在一边,纵使手下抢劫许玄彻的家产。苏定方立即上前制止。这吴雷仗着是李孝恭的亲信,不仅不听劝阻,还大骂苏定方算个什么东西。于是两人当街就打了起来,双方士兵也加入了战阵。
“还有这等事?”
李靖听此大怒,急忙带领随从跟着斥候到来燕王府门前。只见苏定方还正和吴雷打得不可开交,两人恶语相向,拳脚相加。苏定方是因为正执行公务,又考虑到李靖以前对自己的关照,不便于把吴雷杀死。否则这吴雷又哪是他的对手?但双方兵士东倒西歪,已有多人受伤。
李靖勃然大怒,立即上前喝止了打斗。他质问吴雷道:“我已三令五申,不得纵兵抢掠,尔等为何不听号令!来呀,把吴雷给绑了!”
吴雷手下众人虽然不服,但见是长史大人亲自前来,俱不敢违抗。有识相并机灵一点的,知道事态严重,赶紧脚底抹油,飞奔着去报告李孝恭去了。苏定方令手下上前,七手八脚把吴雷绑了个结实。李靖回衙立即升帐,命令将吴雷推出去斩首。
“长史大人,刀下留人!”
李孝恭听说要将吴雷斩首,急忙来找李靖,为其求情。
这时候李孝恭手下诸将闻听消息后,也都来到大帐。他们大都忿忿不平,以为萧铣上下抗拒官军,罪大恶极,就应该籍没其家财产,用以犒赏官军将士。
有些将士心中不平,上前争辩道:“当年秦王殿下进攻洛阳之时,陛下还曾晓谕秦王,洛阳城破之后,除帝王御用之物,其余皆赏赐给立功的诸将。今南梁之所以旬月即破,皆在于末将等人人争先,个个奋力。末将等也有军功,却为何不赏。吴雷拿的乃是萧铣手下降将燕王的财物,这又有何不可?长史大人有功不赏却要杀吴雷,末将等不服!”
“对,末将等俱是不服!”
“长史大人,吴将军灭梁之时,奋勇当先,立功甚大,就饶他一命吧!”
这些将士都知道,江陵富庶,物产丰饶。他们俱是指望这一战攻克江陵后能发一笔大财,却没想到李靖阻了他们的财路,所以纷纷不满。
李靖见赵郡王李孝恭前来,他连忙站起来向李孝恭拱手致意。然后他恳切地对赵郡王李孝恭也是对大家说道:“郡王,各位将军,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将令一出,概莫能外。吴雷触犯军令,死有余辜。”
“那……那当年秦王殿下攻下洛阳后,为什么诸将皆得财物。而我等也一样奋勇当先,我等为什么就偏偏不能?长史大人这样处置,虽符合军规,但于理不合,我等不服!”
“哦,是吗?当年秦王殿下攻打洛阳时,在下也曾跟随左右。陛下确曾有诏令,洛阳城破后可将敌将财物除御用之品外赏赐给有功之人。但今日我们攻克江陵,陛下可有诏令让我们对南梁归降之人的财物自行处置?”
“这……这倒无有,可……”
“既然无有陛下的诏令,我们若是随意处置财物,即是与抢劫有何区别?”
众将被李靖的这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但从他们的神情上可以看出来,他们心中仍是不服。
李靖知道,这不单单是杀一个吴雷的问题。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不仅会突然加深他这个朝廷外派来的干部与众将的隔阂,更会影响到他之前与秦王定下的“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战略目标的实现。是以他强压住怒火,仍然苦口婆心地说道:“当初秦王殿下攻下洛阳时,陛下确是有诏令,但当时秦王殿下是怎么做的呢?洛阳城破之后,秦王殿下立即命人封存了郑王的仓库,没收金钱布帛,颁赐给有功的将士们。我在这里提请大家注意,秦王殿下当时封的是郑的仓库,而不是降将降兵的家产。而对于降将降兵的私产,秦王是严格派兵把守,秋毫无犯。”
李靖见众人脸上仍然怒气冲冲,继续晓以大义。
“现在我们虽也取得了成功,攻下梁的都城。但是陛下并没有下诏说可以没收梁的金钱布帛,颁赐给有功的将士们。如果我们那么做,就是私分敌产,在下和郡王也都逃脱不了约众不严的责任。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只有将梁的府库封存,交由朝廷处置。而梁军上下官员既已降唐,即是我大唐一员。在没有朝廷颁旨处置之前,我们怎么能擅自私抢他们的财物呢?”
“长史大人,话虽这么说,吴将军私自纵兵抢掠确也有罪。但念其杀敌有功,可否从轻发落?”
李孝恭见李靖说的句句在理,也不好反驳。但吴雷毕竟是他的亲信,便仍然上前说情。
“是啊,长史大人。吴将军作战勇敢,冲锋陷阵从不含糊。请长史大人手下留情,从轻发落吧!”
众人听李靖如是说,知道军令和朝廷律法都不饶人,所以也只得求李靖从轻发落。
“非是我李靖硬要做个恶人,非杀吴将军不可。实是法不容情也!”
李靖见大家还欲求情,他向李孝恭拱拱手,然后严肃地对众人说道:“郡王、各位将军,当初在南征之时,郡王即与在下定下了‘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战略方向。王者之师,应保持抚慰人民,讨伐罪恶的节义。百姓身遭战乱,已经受到战事的驱逼而生灵涂炭,拼死抵抗作战难道是他们的愿望?狗都会对不是自己主人的人吠叫,何况为萧铣死战的人。其时都是各为其主,一旦归降就不能与叛逆者同等看待,这就是汉初蒯通之所以在高祖面前被免除死罪的原因啊!梁地方圆千里,更有岭南、巴蜀等蛮荒之地,君恩尚未到达。现在刚刚平定荆州、江陵,局势未稳,人心不定。此时我们就应当采取宽大的政策,以德安抚天下,以宽大来抚慰远近的民心。如果是投降了我们还要没收他们的家产,恐怕不是救焚拯溺的道义吧?只怕从此其他地方的敌将,都会作拼死抵抗而坚守不降,誓为玉碎不为瓦全。郡王和众位将军看看,这难道是我们出征的初衷吗?”
“这……”
李孝恭见李靖如是说,也觉得有理,不好再为吴雷说情。毕竟“约法三章”,军纪严明在先,吴雷犯法在后,这便是明知故犯。
“郡王,非是在下心狠。假使现在就是将吴雷将军交给郡王您来处置,郡王您又能放他一马吗?”
“我……”
李孝恭听李靖如是说,转身对着吴雷恨恨地说道:“吴雷,枉是我平常对你如何关爱,你却做出如此之事来!现在军纪在上,又能如何轻饶?你且安心就死去吧,你的家眷,本王悉心照料就是了!”
众将听李靖说的句句在理,无懈可击。他们见李孝恭也如此说话,谁还敢再争。
于是李靖下令把吴雷斩首,枭首示众。并严令三军“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由此江陵百姓安宁,四方称颂,江、汉等地纷纷望风归降。
萧铣投降几天之后,有十几万援军相继赶到,见萧铣已经投降,败局已定,无可挽回。特别是看到大唐的政策宽大,既往不咎,也都纷纷放下兵器不战而降。
李孝恭和众将此时才更加佩服李靖政策执行有力,免去了更多的伤亡。
李靖佐助李孝恭出师,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即消灭了江南最大的割据势力南梁。因其战功卓著,李渊特诏封他为上柱国、永康县公,赐物二千五百缎。战事刚一结束,李渊即擢任李靖为检校荆州刺史,命他安抚岭南诸州,并特许承制拜授(自主擢任官吏)。
李靖认为南方偏僻之地,距朝廷遥远。隋末大乱以来,未受朝廷恩惠,若“不遵以礼乐,兼示兵威,无以变其风俗”。所以他严格执行军事和政治恩威并重的方针,和苏定方率其所部兵马从岭南至桂州一路南巡。所经之处,李靖亲自“存抚耆老,问其疾苦”,得到当地人民的衷心拥护,使大唐恩泽远播南方诸郡。数月之间,连下九十六州,所得民户六十余万。
自此,岭南、广西等蛮荒之地悉数平复,社会安定,百姓乐业。李渊龙心大悦,又特意下诏劳勉,授任李靖岭南道安抚大使、检校桂州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