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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问题严重

鲲鹏于飞 秋风暖阳 6402 2024-07-06 15:04

  李世民多次写信给王世充,劝他投降。但王世充仍然是不死心。他知道对于他来说,投降意味着什么。薛仁杲的下场他是知道的,即使李密又如何,不也是降了又叛,最终落得身首异处?

  古往今来,有哪一位帝王能容忍另一位枭雄在他的床畔酣睡呢?

  所以王世充他一定要垂死挣扎,作困兽之斗。他对李世民的来信置之不理,拒不投降。

  李世民虽然打了大胜仗,但对于龟缩在坚固的洛阳城中拒不出战的王世充却还是束手无策。

  若是只有王世充,李世民根本不用担心。王世充现在只是困兽之斗,苟延残喘而已。只要是死死地困住他,他最后的灭亡是必然的。

  现在最关键、最要紧的是有一只“黄雀”,正在背后死死地盯着这场战局。他随时都在准备上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这个“黄雀”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舅家窦建德!

  此时李世民的内心十分的焦虑。他知道窦建德也非凡人,肯定是在等唐、郑两败俱伤,从而从中坐收渔翁之利。现在王世充已是苟延残喘,估计也到了窦建德应该出兵的时候了。

  一旦窦建德真的出兵援郑,问题就麻烦了!

  这一日早上,李靖在军中无事,便在自己的军帐中抚琴消遣。一曲《高山流水》从指尖流出,铿锵跌宕,甚是动听。在这紧张而又烦闷的军营里,这琴声无疑是一股清流在营中上空回荡。

  李靖正弹得兴起,或有亲兵来报:“秦王殿下来了。”

  李靖闻言连忙整衣冠,出帐相迎。

  刚出帐,就与李世民打了个照面。

  李靖连忙上前施礼,李世民微微一笑道:“李兄,好雅兴啊!”

  李靖笑了笑:“闲在营中无事,弹弹琴聊以遣怀而已。没想到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嘿,哪是惊扰啊,我可是循声而至啊!”

  还未及寒喧几句,李世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说道:“李兄,我有事找你商量,我们进帐细说。”

  李靖看到李世民与每日不同,今天他眉头紧锁,脸色严峻,便知他此来必有大事。便也不再客套,急忙跟随李世民进了自己的大帐。

  两人分宾主落座,亲兵急忙过来奉茶。

  李世民一直等亲兵出去以后,才开口说道:“李兄,现在问题又严重了!”

  李靖没想到李世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愣了一下,感到很突然。

  李世民向来是一个举重若轻的人,即使泰山崩于前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若是他说问题严重了,那可能问题真的严重了。

  “哦?殿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您如此上心?”

  “夏王窦建德已经答应王世充的救援请求,估计月内即会出兵!”

  “是吗?有这么快?情报属实?”

  “嗯,我刚刚截获夏王的信使。他正欲趁夜把书信射入城中,被我巡夜士兵抓获。我经过突击审讯,才刚刚获知这一消息的。”

  “有这事?那可真是非同一般了!”

  李靖听了这话以后,也觉得事态变得严重了。所以他也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本来洛阳城久攻不下,不少将士心中就有怨言。若是得知窦建德出兵救郑,就有可能会导致我军两面受敌。这一消息若在军中传播,肯定会引起恐慌。所以我暂时将这一消息匿而不宣。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我想即使我不说,王世充也会乘机散布消息,以动摇我军的军心。所以瞒肯定是瞒不住,将士们迟早肯定会知道的。”

  “嗯,捂肯定是捂不住的。前番将士们就因为担心窦建德出兵,怕腹背受敌而提出退兵之议。现在我军久攻不下,将士们连日作战本已疲累,如果得知窦建德大军前来,肯定担心。”

  李靖越说越觉得事态严重,不住地搓着手。

  “而现在最关键的是虎牢关还在郑军手中,窦建德一旦出兵,就可以长驱直入,很快就能到达洛阳附近。”

  李世民点点头,非常忧虑地说道:“李兄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今天早上,齐王得知窦建德即将出兵的消息,当场就急了。他缠着我非要我上表父皇请旨撤兵。刚才来之前我还跟他争执了一番呢。洛阳城久攻不下,将士疲惫,窦建德的援军又将至,而齐王又吵吵不休。这几件事情现在突然一下子全都叠放在一起,让我真的有点焦头烂额的了!”

  “齐王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的。当初陛下不就是因为担心这个才下旨撤兵的嘛。”

  “这我也知道。但现在王世充只还剩一口气硬撑着,我们只要稍微再加一把劲他就没命了。叫我现在放弃,你说我如何能甘心呢?”

  “嗯,王世充现在作困兽之斗,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窦建德的身上。一旦窦建德的大军到来,里外夹击。王世充的郑军必然猛烈反扑,这反噬的力量肯定会相当的大。洛阳虽然已被我们团团围住,洛阳的外围也已被清理干净,但洛阳的东面仍还有不少地盘还在郑军手中。一旦王世充与窦建德里应外合,那样的话,事态可就真的严重了。”

  上一次,李世民专门派人去进攻虎牢关,但是由于其非常坚固,凭山据险,结果损兵折将,无功而返。现在虎牢关仍然在郑军手中,对于唐军来说基本上就是无险可守,所以一旦面临夏、郑两路夹击,形势将非常严峻。

  李靖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让李世民更担心的话,让李世民听了觉得自己的后脊梁一阵阵地发麻。

  “殿下,窦建德要出兵援郑,直接南下倒还是好事情呢!如果他西出太行,沿黄河北岸秘密潜行,突然出现在长安北边的话,则必然京师震动,关中担忧。到时殿下可就不是考不考虑撤兵,而是撒的快不快的问题了!”

  “呀!”

  李世民一听这话,惊得瞪大了双眼,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若是采取这招围魏救赵的计谋,则长安危矣!”

  “不过,殿下也不用担心。以目前的态势来看,大夏还没有这样的高人指点,窦建德自己也还没有看到这一步。”

  “所以窦建德还是往这边来的好?”

  “对,应该还是往洛阳这边来相对更好一些!”

  “关键是我在洛阳这边只准备了一桌菜,却来了两桌子客人,这不叫我难办嘛!难不成真的只能撤军了?”

  “至于撤军,属下觉得还没到那一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想办法迟滞窦建德出兵。如果能迟滞一、两个月,等洛阳这边的战事一结束,我们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去应对窦建德。或许洛阳这边的战事一结束,窦建德见已无出兵的必要,也许就不会出兵也未可知。”

  李世民听了李靖的话,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这我也知道,关键是怎么才能把窦建德的腿拖住?现在困守洛阳城的王世充已成了强驽之末势,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只要能拖住窦建德,哪怕只有一个月,对我军也是十分有利的。计将何出,这正是我大清早便心急如焚地来找李兄的缘故啊。”

  “是啊,这计将何出呢?”

  李靖一时也陷入了沉思。

  帐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帐外军士走过的脚步声传来,才间或打破这种宁静。

  “这……这计将何出呢?”

  李靖紧皱双眉,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苦苦地思索着。

  李世民两眼殷切地看着李靖,期待着他的脑中能瞬间闪现出灵光。

  “有了!”

  过了好一会,李靖突然双手抚掌,高兴地叫道:“殿下,有好办法了!”

  李世民一听李靖说有好办法了,两眼也顿时闪现出光芒来。

  “有好办法了?到底是什么好办法,李兄快说来听听!”

  李世民抓到窦建德的信使,得知窦建德即将出兵援郑的消息。他辗转反侧,想了一夜也没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只得一大早便来找李靖,看李靖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现在突然听李靖说有办法了,李世民如何不兴奋?他急不可耐地催促李靖快说出好主意是什么。

  “李兄,快说,到底是什么好主意?”

  “殿下,暂时不用担心!哪需要我们自己出兵去牵制窦建德,现成的就有一人可用,而且他还会主动地、不遗余力的帮我们拖住窦建德。”

  李靖脸带笑容,非常自信地说道。

  “有一人可用?”

  李世民被李靖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看着李靖。

  “谁?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主动地帮我们去牵制窦建德?李兄快说,不要话到嘴边又留一半,让我大费心思去猜!”

  “哈哈,这人殿下一定也知道的!”

  “到底是谁啊?我昨天夜里几乎一夜没睡。现在我这头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李兄快说,到底是谁啊?”

  “他就是现在正盘踞在曹、戴二州的孟海公。”

  “孟海公?”

  李世民听了一愣。他以为李靖会说出个什么大人物来,原来却是孟海公。

  “不会吧?他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去牵制窦建德?”

  李世民还以为是谁呢,当他听李靖提到的人是孟海公以后不免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孟海公这人我知道,此人号称宋义王,割据曹、戴二州。关键是他割地称王,与我大唐一直隔着郑、夏两国,所以素无往来。而他又一直慑于窦建德的威势,对窦建德不敢有任何抗拒。李兄怎知他必然会为我们而去牵制夏军呢?”

  “孟海公对抗夏军,非是为我们,而是为了他自己!”

  “为了他自己?”

  李世民绝想不到李到靖说孟海公敢为了他自己去对抗强大的窦建德。李世民知道,这孟海公因力量弱小,虽然常受窦建德和王世充的欺凌,却从不敢吭声。如今他又怎么敢在窦建德面前扬起脖子呢?

  “孟海公会去抗拒窦建德?”

  李世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孟海公敢挑战窦建德的理由,不由得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殿下,窦建德的大军要想渡河南下,必然要经过孟海公的地盘。孟海公与窦建德素来有隙,窦建德也常怀有吞并孟海公的野心。此番夏军过境,您说孟海公紧不紧张?”

  “这窦建德过境,只要一时兴起,随手就能灭了孟海公。孟海公的心里紧张肯定是紧张啊。只是这孟海公虽占有两州,但兵少将寡,与窦建德相比,实力悬殊太大了。就怕他虽然害怕,未必就敢在窦建德的这张虎皮上薅毛啊!”

  李世民刚才还两眼放光,现在又慢慢地失去了光彩。

  “敢不敢,可就由不得他了!以前,他可能不敢,可现在窦建德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存了,他如何不着急呢?殿下,您可知道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尚还有一点血性的孟海公?属下相信这孟海公一旦被逼急了,也会跳起来咬人的!”

  李靖坦然地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殿下,现在我们只需要把这缸水搅浑了,这孟海公就不得不去对抗窦建德!”

  “把水搅……搅混?”

  李世民一听又来了精神,“李兄有什么好办法?”

  李靖两手一摊,笑道:“现在情况紧急,没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啊!但具体该怎么做,属下现在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殿下,现在王世充被困在城中,暂时也不敢露头。这边战事不紧,属下想亲赴曹州一趟,去给窦建德和孟海公两家都下点猛药,把两边的火给他们点起来。属下今天就去做一条生事的鲶鱼,去趟一趟这浑水。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趟一趟混水?嗯,好办法!好办法!”

  李世民到这时,才完全听懂李靖的意思。他高兴地说道:“事不怕大,火烧得越旺越好!相信有李兄亲自出马,事情离成功就肯定不会远了!只要李兄能想办法牵制夏军一、两个月,就是奇功一件!不知李兄何时出发,要带多少人马?”

  李靖笑道:“殿下,属下此次前去,乃是秘密潜行。是要钻到对方的肚子里去搅事,不需要人多。属下觉得,有五、六个人足矣。”

  “如此甚好!不知李兄何时出发?”

  “事不宜迟,时不我待!属下今天就出发!”

  “好,祝李兄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只是……”

  李世民见李靖突然说话有些迟疑,心中又猛地担心起来。

  “李兄又担心什么?你快说!”

  “只是齐王这边若还是缠着殿下撤兵怎么办?”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我目前还是这三军的主帅,先前父皇也曾专门颁旨,一切由我便宜从事,凡事还是由我来作主。况且我们两人乃是自家兄弟,还有什么事不好说的?李兄你尽管放心去办事就行了,这边不用你操心。”

  “还有……”

  “还有什么?”

  “殿下,还有就是还要作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属下任务完成的不好,窦建德大军依然快速南下,殿下也应该有所准备才好。”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扬起头坚定的说道:“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撤兵而已。这本来就是一个议题选项。还有就是,我们大唐雄兵什么刀山火海没趟过来?这窦建德来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李世民的心胸够大,还能装得下他!到时候大不了多加一双筷子,多加一瓢水而已!我要当面和他会一会,说不定把他也一锅炖给了!”

  “好,有殿下这句话,属下就放心了!”

  李世民说出了这一番豪情壮语后,突然感觉肩上的担子一下子轻了不少,罩在头上的乌云也顿时消散了。

  王世充之所以还在硬撑着,就指望着窦建德来救他。只要能把窦建德的夏军牵制住,打败王世充,肯定是易如反掌的事。

  “等打败了王世充,一定要去教训教训这个窦建德!”

  李世民恨恨地说道。

  “这个老家伙老是在我们的背后捅刀子。上次我们进攻刘武周,也是他在背后暗中帮助刘武周。这一次,又是他这个老家伙偏要横插一杠子。看来我这个舅家是铁了心要与我们大唐为敌了!”

  李靖倒不以为意。他淡然地笑了笑道:“殿下也不必生气,这合纵连横,远交近攻,古来便是如此。如果这世上都是只念亲情的话,这世界也早就大同了!只是属下觉得他窦建德实在是不聪明,磨磨蹭蹭地一直到现在才来。他若是早来的话,还能起点作用。只是他现在才来,就怕已经没有他能吃到的豆腐了!”

  “哈哈哈哈!他现在才来,这大席都快吃完了,哪还有他吃豆腐的份儿?就怕他来了,倒送过来一桌丰盛的大餐来。到时候,又够李兄和我一起喝一壶的了!”

  “一起喝一壶?”

  “一起喝一壶!”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李世民和李靖两人不由得都哈哈大笑。

  谈笑间,世界为之风云变色;谈笑间,樯橹为之灰飞烟灭。

  所以这二人的笑声豪气干云,爽朗而奔放!

  此时的李世民和刚来时判若两人。刚才来时紧锁的双眉已经完全舒展开了,现在看出来是一脸的轻松。

  他立即亲自着手帮李靖收拾行装,精挑人员。

  人员好选,还是以前跟随李靖的斥候,从中挑选出精明强干的五个人来。

  等到送李靖他们几个人匆匆出营,人影消失在北去的大道上后,李世民才有些忐忑的走回帅帐。虽然李靖已经亲自出马,去趟这路浑水。但是到底能不能成功呢,万一不成功会怎样呢?

  但是看着李靖一脸轻松的样子,好像他对这次出手充满了信心。

  “是啊,只要有李兄出马,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了。”

  “在这世上,只要他李靖出马去办,几乎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情又轻松起来。他一路上踱着《高山流水》的曲儿,步履轻松地回到自己的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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