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二叔他们三人,借着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胖翻译带出了怡春院。迅速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在漆黑幽深的小巷中,轻腿快步、左绕右拐。刚一出巷口,就见大车店的两个伙计,守护在为他们准备好的一辆三轮摩托车边,说是等候多时了。其中一个伙计,告诉俺二叔他们说。按照“独眼”事先的吩咐,已托人买通看守城门的伪军。连夜将驴戏班子,安全地送出了城。他们的头儿夜来香,此时已在前面不远,监狱通往日本宪兵队的那根电线杆下,伺机配合他们的行动。但这份工作,需要俺二叔和她一起来完成。成功的把握,才会更大一些。留守在大车店里的特工人员,也将后续工作准备就绪。单等救出特派员,一同按照计划,全部撤离博兴县城。“独眼”听后,觉得中统局的特工们,虽然是第一次跟他们合作。但对于他的命令,执行起来,却很认真,这让他感到非常满意。于是,就命令俺二叔,立即去找夜来香,一切服从夜来香的安排。又命令那两个伙计,快速赶回大车店。通知店里的留守人员,做好突发事件的应急、和掩护特派员出城的准备。然后才和“瘸子”,押着胖翻译官上了摩托车。
后来,俺二叔回忆时对俺说;那次“独眼”在安排上,可谓是胆大心细、有条不紊、天衣无缝,充分发挥出了他的指挥才能。也就是从那时起,他看到了“独眼”的真本事。对“独眼”,才真正有了敬佩之心。他说甭看“独眼”这人,平日里咋咋呼呼。爱吹牛、还瞧不起人。依仗着和“瘸子”救过周旅长的命,深受周旅长的器重。只要稍一不如意,不是训这个、就是骂那个。可是他自己,却连一句完整的话儿,都说不清楚。就是为了这些,俺二叔虽然怕挨他揍,嘴上不敢说、可心里老觉得不服气。但通过那次营救行动,俺二叔才真正认识到,“独眼”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在保安第八旅,也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干才。是在这些英雄人物当中,唯一与俺二叔不分上下、能够比肩儿的大那啥。
再说山东保安第八旅的驻地、和县城里的鬼子,相隔并不是那么远。鬼子也曾出城扫荡过几次,但由于周旅长都是事先带着队伍,躲进了湖中的芦苇荡,藏了起来。鬼子转了两圈儿,也没发现什么,从老百姓家中抢些东西,也就回去了。所以,双方从未正式交过手。自从抓住了特派员,两边的角力,就算是正式开始了。那边接到命令,势在必救;这边却知道特派员的价值,如获至宝,严防死守。日本宪兵队的监狱内外,比以前更加戒备森严了。里里外外都增加了岗哨、和巡逻的士兵。门前两边,又多了两道用沙包围起来的临时工事,工事上也都架上了机关枪。光门外的日军和伪军加起来,足足就有两个班。看来,小野对这个特派员,还真够重视的,不惜下了大本钱。当然了,这些都没能逃过夜来香的眼睛。要不然,她们也不会通过上层。要求SD省政府主席、沈鸿烈出面。命令保安第八旅,与她们合作,双方才做出了如此周密的计划。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身穿日本宪兵服装的“瘸子”和“独眼”,驾驶着那辆三轮摩托车、车斗里押着胖翻译官。在营救行动组的威逼和劝导下,胖翻译官不得不丢掉了对日本主子的幻想。勉强答应,配合俺二叔他们,营救特派员。为了把戏演得更像那么一回子的事儿,“独眼”开着摩托车,故意转了一个大圈子,做出是从日本宪兵队方向开来的样子。摩托车行至监狱门前不远的地方刹住车,三人下了摩托车。“瘸子”在前,“独眼”在后,中间押着胖翻译官。“独眼”右手上捏着一把折扇、扇下藏着匣子枪,枪口顶在了胖翻译官的脊梁上。
日本士官看守小林,机警地上前将三人拦住问:“你们,什么的干活?”“瘸子”往旁闪了下,“独眼”从后用枪口顶了一下胖翻译官。胖翻译官不敢怠慢,急忙点头哈腰地上前一步说:“小林太君,是我。我是小野队长的翻译官、苟大度。”小林认出了胖翻译官,松了一口气。说:“哦,原来是苟桑。”接着又问:“苟桑。天都这么晚了,你们到这里来,什么的干活?”见胖翻译官故意在发愣,“独眼”又用枪口顶了一下胖翻译官的腰。胖翻译官连忙回答说:“啊。小林太君,是这么一回事儿。特务队今夜刚刚截获一份重要情报,为了核实情报的真实性。小野太君,要连夜提审,咱们抓获的那位国军特派员。命令我们,过来提人。还请小林太君,行个方便!”小林琢磨了下,解释说:“苟桑,实在对不起。我们没有接到小野队长的命令,不能让你们把人带走。除非,你让小野队长,亲自打电话过来。否则,我们是不会放人的!”“瘸子”拿出小野签过名的那份“手谕”,冲小林递过去。“独眼”再次用枪口,偷偷顶了一下胖翻译官。胖翻译官急忙指着那份手谕,帮腔说:“这是小野队长,亲手签发的手谕。请小林太君过目!”小林接过那份伪造的手谕,看完了纸上的字,也没看出什么。便仰头看了一下天,心中有些疑惑不解。又仔细地审量了一遍“手谕”,仍然觉得不放心。再看一遍,还是疑心重重。于是就说:“苟桑。对不起,等我给小野队长打个电话,将情况核实清楚以后,才能让你把人带走。”胖翻译官连忙奴颜婢膝地说:“核实、核实。小林太君尽管核实!”小林:“好。苟桑,请稍等。”说完,转身向一旁的岗亭走去。
让小林没有想到的是,也就是在他半信半疑、犹犹豫豫,和胖翻译官、以及“独眼”、“瘸子”他们纠缠着的时候。在离监狱并不太远的大街边,俺二叔爬上了那根,监狱与宪兵队之间的电线杆。剪断了监狱通往宪兵队的电话线。把连接地上话机的一条线,搭在了通往监狱的电线上,然后溜了下来。
说来也巧,就在此时,监狱门前的岗亭里,小林接通了电话:“喂,我是看守监狱的小林。请小野队长接电话。”
监狱和宪兵队之间的那根电杆下,俺二叔怀里抱着电话机;夜来香在用睡意朦胧的声音,和小林通电话:“我说你们烦不烦哪?小野队长刚刚睡下,还没来得及干那事儿,就被你们特务队的人叫去了审讯室。说要提审什么国军的特派员,核实情况。我说你们这些人啊,可真会挑时候。搅了人家好事儿,你们烦人不烦人呐!”说完,赌气似地“砰”地一声,扣上了电话筒。
这边监狱门前的岗亭中。小林接完电话,忍不住“噗”地笑了声。眼泪鼻涕,一下子就喷了出来。忙不迭地放下电话筒,一手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好不容易才勉强忍住笑,擦了擦笑出来的鼻涕和眼泪,从墙上摘下一串钥匙,回到了“独眼”他们跟前。冲着胖翻译官施礼说:“对不起苟桑,让你们久等了。你们可以把人带走了!”
胖翻译官见小林这么快就松了口,不但有些吃惊、更感到泄气。因为他知到,只有“独眼”和“瘸子”两个人,毕竟势单力薄。只要看守监狱的日本人有所怀疑,他就借故制造事端。配合日本人,将“独眼”和“瘸子”一举抓获。不但能在日本人面前立一大功,小野也一定会对他更加信任。心中一路算计,觉得成竹在胸,不免喜形于色。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小林竟然如此好糊弄,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失望。但出于奴才对主子忠诚的本性,就想给小林一些暗示。没想到,他的这点儿小伎俩,却没能逃过“独眼”的一只眼睛。“独眼”及时发现了胖翻译官的情绪不对头,就悄悄地用枪口在他腰上顶了下,对他发出了警告。胖翻译官立即就老实了,但还是贼心不死。原因是他心里十分清楚,像他这样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狗汉奸。只要离开了他日本主子的保护,后果可想而知。可目前稍有异动,他身后的“独眼”,只要食指稍微一动,第一个死的,必然是他,且毫无悬念。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暂时认怂。走一步、看一步,再找机会脱身。胖翻译官一边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配合着“独眼”和“瘸子”,在日本人面前演戏。一边在心里,默默打着他自己的小算盘,先保住这条小命儿再说!
三人跟在小林身后,进了监狱的门。一直往里走,来到关押特派员的监室前。小林开了监室的门,“独眼”和“瘸子”、一前一后挟持着胖翻译官,走进了监室。看到遍体鳞伤的特派员,“独眼”和“瘸子”两人,不由得一阵心酸和愤恨。但在这种特殊环境、特殊情况之下,两人又不得不强忍悲愤,还要装出一副凶狠残暴的样子,用脚踢醒昏迷中的特派员,一边推搡、押解着,向牢外走去。
一行人又回到了监狱的大门外。“瘸子”用力将特派员往摩托斗里推,可由于刚刚坐过老虎凳,特派员的腿,却怎么抬也抬不起来。“独眼”一着急,丢开胖翻译官,跑过去帮助“瘸子”,把特派员抬上摩托车斗坐好。
胖翻译官瞅准时机,扭头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国军特派员,被保安第八旅的特工劫走啦!救命啊……”一边慌里慌张地叫喊着,往宪兵队方向逃去。“独眼”一见事情败露,便迅速跳上摩托车,打着火儿。“瘸子”双枪齐发,接连打死了三个日本兵。连续几个翻滚,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摩托车的后座上。“独眼”一踩油门,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顺街而去。
鬼子和汉奸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小林也从惊愕中省了过来,慌忙带领着没被打死的日军和伪军看守们。一边慌乱地开着枪,一边奋力地朝摩托车奔逃的方向追去。附近的鬼子和汉奸们听到枪声,也都纷乱地向这边涌了过来,越聚越多。
街边的那根电线杆下,俺二叔和夜来香刚刚收起电线和话机。两人就听到了枪响,于是,便迅速朝着响抢的地方赶去。俺二叔一边跑、一边掏出了水果刀。夜来香边跑边手枪子弹上了膛。恰巧就在这时,胖翻译官慌里慌张地一边喊着救命、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可能是由于恐慌过度、又加天黑,正好与俺二叔撞了个满怀。俺二叔手里的水果刀,顺势猛地一使劲儿,便轻而易举地就捅进了胖翻译官的大肚子。胖翻译官身体猛地震荡了下,“噗通”一声趴地上。手扒足蹬地挣扎了会儿,白眼珠向上翻了翻,也就一命呜呼了!
“独眼”驾驶着摩托车冲过来,夜来香让过摩托车,向车后追赶的日军和伪军连开数枪,打死打伤了好几个鬼子和汉奸,乘着日军和伪军混乱之际。一把拉起俺二叔,两人迅速转身、拐入了一条巷子,瞬间就消逝在了茫茫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