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位不懂装懂、又死要面子。外表谦恭、内心邪恶的日本奇葩宪兵队长小野,在书屋那一通让人哭笑不得的穷折腾。来到大街上,又暴露出了他那极其凶残的另一面。回过头来,再说说俺二叔。他们三人一驴拉车,来到了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看到城门关卡前,一边是日军、一边是伪军,仔细盘查着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人们都说;初生之犊、不畏虎。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就好像是专门为俺二叔伺候的。你甭看俺二叔长了一副那啥的样儿,可天生就是一个憨大胆。你看他昂首挺胸地一手牵着驴缰绳、赶着满载黑皮大甜瓜的车,排队走在了进城的人群中。既不瞻前顾后、更是毫无顾忌地往前走,说话之间就来到了鬼子的关卡前。因为是突然接到的命令,对于县城这边的情况,不够了解。至于如何完成任务,事先也没个商量。“独眼”和“瘸子”,虽然两人都身怀绝技,也有过独自侦察、和单兵作战的经历。但深入鬼子重兵把守的县城,去救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而且救得还是省主席的亲外甥,前来视察的特派员。一旦出现意外、完不成任务,后果可想而知。两个人心里,谁都没有底。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闯,走一步、看一步。俺二叔就更是一个那啥人儿,年龄只有十四岁,什么世面也没见过。就凭着从小调皮捣蛋的那个那啥劲儿、鬼机灵,外加憨大胆。还真没把小鬼子看在眼睛里、更没把任务当成是一回子的那啥事儿!当然了,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小鬼子是些啥东西。更不懂得,他所执行的任务,有多重要、多艰巨、多危险。心里只想着,若是救不回特派员,回到安家庄,周旅长还要枪毙他。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他娘的是一刀。就只管挺起胸、昂着头、睁着眼睛往前拱,管他那啥不那啥!
你说这事儿也太巧了!俺二叔他们刚到城门前,小野就来了。还带着胖翻译官苟大度、和那群怀里抱着、中国古典书籍的日本兵。往城门口一站,小野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就逐个逐个地审视着、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
“独眼”老远就下了车,跟着瓜车后、排号来到了城门前。在小野见谁都怀疑的目光审视下,故意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战战兢兢地往“瘸子”身后躲。而“瘸子”呢,却又故意装作中日亲善的样子劝:“兄弟,甭害怕。大日本皇军,是咱中国人的好朋友,不会为难咱们的。兄弟,听哥的,甭害怕。”
可小野偏偏张开双臂,将车拦了下来。他先是走到俺二叔跟前,一手掀开俺二叔头上戴着的大斗笠。却不得不矮下身来,一副怀疑的眼神,直愣愣地瞅着、俺二叔那张让他琢磨不透的小脸儿。冷冷地问:“喂。你的,什么的干活?”甭看俺二叔年纪小,却根本就没把小野当啥事儿。只见他仰了仰脸,一副憨态可爱的样子。两只小眼睛,直愣愣地对着小野的脸,不慌也不忙。一只手往身后的驴车上指了指,告诉小野说:“俺们进城,是来那啥的。”一个“那啥”,把小野给说愣了,如同掉进了迷雾中。靠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中国文化的研究。琢磨了好大一阵子,却还是理解不了,“那啥”是个啥意思。没办法,在好奇、和求知心切的促使下,只好不耻下问了:“喂。你的说,‘那啥’?是,什么的干活!”俺二叔还是一不慌、二不忙,又往身后的驴车上指了指。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小野,两手一边比划着、一本正经地冲着小野解释说:“那啥,就是那啥!”这下,更是彻底地把小野给弄懵了。他把俺二叔头上的斗笠放下来,直起身、满心狐疑地琢磨着。心里想;自己研究中国的古典文学,都那么多年了。为何从来没有碰到过“那啥”这个词儿?看来,自己的学问,还是差了些。唉!中国的古典文学,实在是大大的深奥了!
还没等小野把事情弄清楚,胖翻译官就过来了。他拍了下俺二叔头上的斗笠,狐假虎威地威胁说:“小屁孩儿。你他娘的敢跟太君猜谜语,是不是不想活了?”俺二叔一点儿也不害怕,他掀掀斗笠仰了仰脸。两只小眼睛,直愣愣看着胖翻译官的脸,一副严肃认真地样子解释说:“老总,俺没跟太君猜谜语。俺说的那啥,就是那啥!”胖翻译官被噎了下,这回儿可真的生气了。他咋咋呼呼地威胁说:“小屁孩儿,还敢跟老子顶嘴。信不信,老子我他娘的现在就一枪崩了你!”一边说着,又使出了老伎俩。装模作样地手往腰间摸。小野连忙一手按住胖翻译官摸枪的手,一副和蔼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说:“苟桑,你的、粗鲁的不要。文明大大的!你的解释,‘那啥’、是什么的干活?”一句话,把胖翻译给问住了。因为他也无法说清楚,俺二叔嘴里的那个“那啥”,到底是个啥意思。于是,就气呼呼地一手指着俺二叔,宠物狗讨好主人似地说:“太君。这小屁孩儿他……!”
“独眼”怕把事情闹大了,引起小野的注意,对完成任务不利。于是,还没等胖翻译官把话说完,就灵机一动,装出一副献殷勤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点头哈腰地对着小野解释说:“太、太君。‘那啥’这、这是一个,广、广义词儿的干活。一切事、事情,都能包、包括进、进去。深奥,大大的深奥!一句话,两、两句话,解释不、不清楚。”胖翻译官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向小野说清楚,就只好附和着“独眼”,冲小野点头哈腰地笑着解说:“对。太君,‘那啥’这个词儿,实在是太深奥啦!一句话、两句话,很难解释的清楚。”小野眼睛忽然一亮,好像是悟出了点儿什么来。便自作聪明地说:“噢,我的明白了。‘那啥’,是你们中国,最最古老的文言。广义词的干活,包括多多的、大大的。上下五千年,深奥、大大的深奥!
我的喜欢,大大的喜欢!”“独眼”冲小野竖起大拇指,一副佩服的不得了的样子说:“太、太君,中国、通、啊通的干活!”胖翻译也顺着“独眼”的意思恭维说:“还是小野队长的见解,有着非同一般的独到之处。我们这些中国人,都自愧不如啊!”
小野高兴了,一副相见恨晚的亲切劲儿,拍着“独眼”的肩膀说:“你的,良民大大的!”“独眼”点头哈腰地奉承道:“良、良民,大、大大的、良、良民!”小野又指着俺二叔说:“他的、和我的一样,文学爱好的干活。朋友大大的!”
俺二叔一听,小野说和他是好朋友,气的小嘴一鼓,直翻白眼珠。幸亏头小斗笠大,将整个头脸遮了个严实,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小野又指着车上问:“车上装的,是什么的干活?”“独眼”点头一笑说:“瓜。”接着,又两手比划着说:“大、大大的,甜、甜甜的,瓜!”小野兴致上来,走近车边。搬起一个黑皮大甜瓜,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兴奋地夸奖说:“吆西,大大的好!”
“瘸子”也凑过来,一副老实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对小野说:“太君。这种瓜吃起来,可一定要小心了。”小野不解地问:“为什么,吃瓜、还要小心的干活?”“瘸子”实实在在地解释说:“太君。因为这种瓜的名字,叫作:饮煞驴”。
胖翻译官一听就火冒三丈,过来一把抓起“瘸子”的衣襟,吓唬说:“你他娘的敢辱骂太君是驴,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还没等“瘸子”有啥反应,小野却先不愿意了。他瞪了胖翻译官一眼,教训道:“苟桑,你的、粗鲁的不要。文明大大的!”胖翻译官只好松开“瘸子”,并温顺地向小野鞠了一个躬:“嗨!”然后又伸出拇指赞美说:“大日本皇军,文明大大的!”
小野转过身来,朝着“瘸子”问:“你的说,什么是、饮煞驴的干活?”胖翻译官又狐假虎威地威胁说:“对!跟太君解释清楚,若解释不清楚,死啦死啦地有!”小野又生气了,冲着胖翻译官瞪起眼:“苟桑。你的、你的!一边的干活,粗鲁的不要!”胖翻译官连忙低下头:“嗨!”尴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小心地站在了一旁。“瘸子”对小野慢慢解释说:“太君。这种瓜呀,水分大、糖分也多,特别的甜。吃瓜人吃起来急,容易呛着。所以呀,我们当地的人,才给它起了一个不雅的名字,叫作:饮煞驴。”小野听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地“哈哈”大笑。一边笑着、拿出一副从容大方的样子来说:“吆西!饮煞驴,大大的好!”还有意识地拍了怕“瘸子”的肩膀,自豪地卖弄说:“你们中国的饮煞驴,饮不煞我们大日本皇军!”说完,又冲着几个没抱书籍的日本士兵,挥了挥手说:“中国的饮煞驴,大大的好。你们的,多挑几个。品种优良,带回本土,好好栽培!”没抱书籍的几个日本兵,蜂拥而上,挑瓜的挑瓜、抱瓜的抱瓜。
没想到,“黑豹”这下可急了。不知是看到日本兵那种强盗野蛮似地蜂拥而上,乱哄哄地抢瓜抱瓜。驴通人意有灵性、还是受到了惊吓。只见它四只蹄子,不停地在地上乱蹬乱刨,两只耳朵,也突然间直愣愣地竖了起来,头猛地一昂,“嗷嗷”地嚎叫起来。俺二叔急忙一手抓紧驴缰绳、另一只手在“黑豹”脖子上捋。边捋边劝说:“黑豹,甭太那啥了。既然大太君说跟俺们是好朋友,咱就让太君们多挑几个,带回他们日本去,好好那啥那啥!”对于俺二叔的一番劝解,“黑豹”好像听不进去。依然是又蹬又刨,发出震耳欲聋地嚎叫声,不依不饶。俺二叔害怕了,怕惹出麻烦,完不成任务,回去交不了差。就连忙搂起驴脖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哄又劝地说:“黑豹。你看你,俺都没那啥,你还那个啥?咱们都是男子汉、大那啥。说不那啥、就不那啥!听话,咱不那啥啦,啊!”你还甭说,俺二叔的这一番话,还真管用了。“黑豹”像是听懂了俺二叔说的话,慢慢地停止了蹬刨,却仍旧像是一副余气未消的样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显得焦躁不安。更像是在对着日本兵,宣泄它自己的不满和愤恨。
见自己的部下挑足抱够,小野高兴地向俺二叔他们挥了挥手,连声说道:“吆西、吆西。你们,开路开路的!”俺二叔仍旧一副沉稳的样子,不慌也不忙,轻轻地拍了拍“黑豹”的屁股。三人一驴,大摇大摆地走过城门,顺着大街,一直往前走去。
就这么着,俺二叔他们凭着沉着与冷静、还有那么一股子智勇双全的那啥劲儿,轻而易举的就混进了,鬼子汉奸戒备森严的博兴城。你说这事儿那啥不那啥?你要是还不相信,就听俺继续跟你往下说,只要你不嫌俺说话太那啥,俺就心满意足了,好好跟你们那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