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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这叫什么宴

宝贝特工组 绘英 4007 2024-07-06 15:05

  俺二叔正在絮絮叨叨地和“黑豹”倾心交谈着,“独眼”却来了。进门就抱怨:“我说贝、贝二、二歪。你他娘的咋、咋回事儿?特派员设、设宴,答、答谢咱、咱们的救、救命之、之恩。你小子倒拿、拿起架儿、架儿来了!可特派员非、非得请、请你去、去参加。命令俺来找、找你。你他娘的不、不在。俺又让瘸、瘸子到、到湖、湖边去找、找你。你小子,他娘的又、又回、回来了!害得俺白、白跑一、一趟!”

  俺二叔任凭“独眼”连骂带奚落地抱怨,却爱答不理、一声不吭。他把筛过的面渣,倒回簸箕里。两手端着簸箕、从机床上跳下来。双手将簸箕举过头顶,把麦渣倒进磨笼里。又收了一些磨下来的麦末,回来倒进罗筛。跳上机床坐好,赌气似地,使劲蹬起脚踏罗。

  “独眼”急了,生气地说:“哎,俺说你、你小子是故、故意气、气老子是、是不?好,你小子、牛。还真、啊真、真他妈的、牛!特派员和旅、旅长,参、参谋长,还有全、全旅团、团营、营长,都在等、啊等、等你。你倒端、端起来、来了。你小子还、还真他妈的、牛!”

  可不管“独眼”如何挖苦与奚落,俺二叔小嘴儿撅地高高的,就是爱答不理地不吭声。这下可把“独眼”给气坏了,他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像老鹰抓小鸡儿似地揪着衣领,把俺二叔从机床上提溜了下来。一手提溜着、往外走就。

  俺二叔把小嘴儿一闭、头一耷拉,既不反抗、也不吭声,任凭“独眼”连揪带拖地往外走。因为俺二叔心里清楚得很,“独眼”正在气头上。就他那小身板儿,反抗也没用。更何况,磨坊里没有别人。若惹恼了“独眼”,逼他真的发起火来,揍了也是白揍、挨了更是白挨。还不如任其摆布,来他一个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服软装怂。看你能把俺那啥!

  你说“独眼”也真是的!俺二叔正和“黑豹”,说着掏心窝子的知心话儿,人家人儿驴儿待地好好的,却被他蛮不讲理地这么一闹腾。俺二叔心里那个别扭劲儿,甭提要有多那啥!可话又说回来,要说那啥、那边县城里的小野,心里可是更那啥!自从那天在城门口,眼睁睁地看着,让特工组救走了国军的特派员。两天来,俺二叔和“黑豹”的影子,就没白天、没黑夜地堵在他心里。甭提有多难受!在他那自诩世界顶级大文人的脑海里,简直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儿!你说他为啥就那么不小心,不但轻而易举的,让中国特工救走了他们的特派员、还打死打伤了那么多的日军和伪军。更使他不能接受的,是俺二叔和“黑豹”。在常人眼里,不过是一个不起眼儿的中国小屁孩儿、和一头普普通通的中国驴。却当着那么多中日部下的面,让他出了那么难堪的一个大洋相。这事儿如果传回日本去,他这个文化人儿的薄脸皮儿,还往哪里搁?你说他心里那个别别扭扭的窝囊劲儿,到底能有多那啥?你看他气急败坏的那啥样儿,久久地站在地图前,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死死地盯在了地图上。脑海中一个劲儿盘算着,如何布置好这一次的大扫荡。心里着急地盼望着,惠民、广饶、邹平、临淄、桓台、五个县的日军和伪军,最少也得上万人。怎麽才能快一点到位,紧密地配合他,包围麻大湖、消灭山东保安第八旅,活捉那个可恶的小那啥、还有那头凶猛的中国大黑驴。好好地出一出,那口让他丢尽了脸面的那啥气!未曾出征,先拿出一副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样子,铆足了劲儿。好像唾手可得、已经胜利在望似地。

  县城里的小野,正在处心积虑地、谋划着如何调兵遣将,时刻准备着包围麻大湖、实施报复性的大扫荡。可这边保安第八旅的长官们,却被这么一点点的小胜利,冲昏了头脑。此时此刻,正在旅部的餐厅里,大摆给特派员接风、和为此次营救行动有功人员的庆功宴。由于这次营救行动的暴露,撤出了城内全部的潜伏特工。对日本人这么恶毒的报复行动,也就没有了消息来源。更可气的是,八旅的上层长官们,不应该那么缺乏危机意识。对于日本人的报复行动,来的如此之快,心理上估计不足。忘记了居安思危的大道理,一个个沉醉在了胜利的喜悦中。一场灭顶之灾即将到来的时候,却一点儿提防都没有。你说这些长官们的脑子,是不是比俺二叔,那被“黑豹”踢过的,更那啥?看看他们一个个,得意忘形的那啥样儿。早已是酒过三巡、菜尝五味。特派员更是醉眼朦胧、晃晃悠悠地端杯站起来,口齿不清地客套说:“鄙人,此次大难不死。全靠诸位英雄豪杰,舍命相救。这份情义和恩德,鄙人一定会铭记在心。来,鄙人再敬各位英雄豪杰一杯!”

  人们都端杯站起来,“独眼”摇摇晃晃地谦然摆手一笑说:“特派员您客、客气了!您是福、福大、命、命大,造化也、也大!能逢凶化、化吉,遇难呈、呈祥。俺们不、不敢贪、贪功。嘿、嘿嘿。不敢贪、贪功!”夜来香也举起杯来说:“自从特派员被捕入狱之后,上峰就命令我们。密切关注鬼子的动向,积极寻找营救特派员的机会。我们深知特派员在鬼子的监狱中,虽然受尽各种酷刑,却咬紧牙关。对我方机密,只字未吐。我们无不为之感动!在这次行动中,我方驻博兴特工人员,已全部暴露。为此,我不得不向济南站提出申请。请求另派潜伏人员,接替我们的工作。上峰批准了我们的请求,已经做出了相应的安排。新的潜伏特工,不日便可到达。希望在特派员的领导下,能够继续与八旅展开有关合作。共同打击日寇!”特派员愉快地点头答应了,并且表示,这也是他所希望的。夜来香很高兴,为表敬意,特意又举杯说道:“临走之前,我谨代表我方驻博兴全体特工人员。感谢八旅特工组三人一驴,也敬特派员这位真正的抗日大英雄!”特派员不由得喜形于色,举杯大声咋呼道:“好,谢谢大家。干!”带头喝干了杯中的酒。在场的人们,也都一饮而尽。只有俺二叔,只是端杯往嘴上凑了凑,连抿都没抿一下。依旧哭丧着脸,麻木地放下了杯。也不管别人怎么相互敬酒、相互谦让,欢声笑语、大吃二喝。他自己却旁若无人似地,一屁股坐下来,独自发呆。

  侍卫们过来,又给众人杯里倒满了酒。特派员端起杯,拖着受过刑的双腿,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一手搂在俺二叔的肩膀上,絮絮叨叨地说:“兄弟。听说在这次营救鄙人的行动中,你和你的‘黑豹’兄弟,功劳最大。还手刃了鬼子的翻译官、苟大度。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略和智慧、而且身手不凡,真是了不起。前途不可限量呀!兄弟。来,哥哥我敬你、和你的‘黑豹’兄弟一杯!”

  俺二叔感动地眼泪都流了下来,他端杯复又站起来,尴尬内疚地哽咽着说:“俺把面粉给弄脏了,还连累了‘黑豹’,‘独眼’和‘瘸子’。周旅长没有枪毙俺,俺这心里,已经是很那啥啦。特派员你又叫俺兄弟,俺这心里,就更那啥啦!俺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俺喝酒!”一边哽咽着把话说完,然后猛地一仰头。将杯里的酒,一下子全都倒进了喉咙眼儿。呛地打了一个喷嚏,眼泪鼻涕喷了一脸。急忙用手捂起嘴,憋得直咳嗽。俺二叔的窘迫样儿,把众人逗得,都忍不住地哄堂大笑起来。特派员更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礼仪,笑得前倾后仰、眼泪鼻涕往下流,还一手抱着肚子弯下腰,连声吆喝肚子疼!

  周旅长可真是一个有涵养的大方人儿,他一边笑着、向上举了一举杯,大大咧咧地说:“好。那件事儿过去了,以后咱们谁也不许再提了。就当没有发生过!来,大家一块儿喝酒!”带头将杯中的酒,喝了一个底儿朝天。众人也都跟着喝干了各自杯中的酒。周旅长大口大口地吃起菜,特派员兴奋地告诉大家说:“这桌酒席,是周旅长和保安第八旅的全体将士们,为兄弟我准备的接风宴;兄弟我就借花儿献佛,答谢诸位英雄豪杰,搭救之恩!碰巧今天,又是兄弟我三十五岁生日。所以兄弟我,还要托保安第八旅全体将士的洪福、借周旅长的这块宝地,还有二歪兄弟、和“黑豹”磨出来的面粉。敬请诸位英雄豪杰、陪兄弟我,一起喝上一碗、长寿面!”

  谁知道,特派员的‘长寿面’三个字一出口。周旅长拿筷子夹菜的手、和嚼菜的嘴,突然间就同时愣住了,脸色也跟着变的煞白。原来,俺二叔落在面箱里,那么小小一截儿绑鞋用的麻线绳儿,在有着洁癖的周旅长心里,却成了一道永远都迈过不去的坎儿。这些,特派员并不清楚。对于周旅长情绪的变化,也没有注意到。仍然兴致勃勃地呼喊说:“愿大家与兄弟我,一同长寿!”说完,大手往外一挥下令说:“上面!”

  侍卫们将大碗大碗的面条儿端上桌,周旅长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碗里的面,再也忍不住了。突然一阵恶心,就听“哇!”地一声,把刚刚吃下喝下、满满一肚子的酒和菜,一下子全都倒了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慌了神,特别是那些侍卫们,慌乱地给周旅长捋背的捋背、揉胸的揉胸。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眼镜副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附在参谋长耳朵上,嘀嘀咕咕地向参谋长嘀咕了好大一大通话。参谋长听后,不但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就连眉头也随即皱成了疙瘩。他强装镇静,轻轻地向副官挥了一挥手,小声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副官敬了一个礼,回答说:“是!”便匆匆忙忙地出了屋。参谋长又附在周旅长的耳朵上,把副官刚才报告的情况,向旅长做了汇报。周旅长得知这一情况后,甭提心里有多紧张。可在表面上,还得装作跟没事的人儿一个样。满脸笑容地走到特派员跟前说:“特派员。兄弟我有一点儿紧急军务,需要和参谋长一起去处理一下。有弟兄们陪着,您尽兴地喝。”酩酊大醉的特派员,连话都秃噜不清楚了。却还不依不饶地拉起周旅长的手,粘粘乎乎地要他快去快回。说弟兄们还都等着他,要跟他一醉方休呢!把个周旅长弄得,是哭不得、也笑不得,还不得不一个劲儿地点头答应他。你说这事儿那啥不那啥?要俺说,也太那啥!可是后来俺二叔回忆时,又提到了那次宴会上的事儿。却说特派员虽然没有多大本事,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他凭着对日本侵略者的满腔仇恨、和咱中国人的铮铮铁骨,硬是扛住了小鬼子的百般折磨。对我方机密,一字未吐。死里逃生后,对于救他的人们,更是感激不尽。说;情谊他会牢地记在心中、感激的话儿,全在酒里。所以,那天他喝的酩酊大醉、几乎不省人事。纠缠周旅长喝酒,也就不足为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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