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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齐国之患

  问及齐国一事,赵旭的眸光沉凝下来,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来。

  赵恒也不催促,只是将桌上的茶盏端起来,慢慢品了起来。

  过了约有片刻时间,赵旭方才开口道:

  “父皇,儿臣在齐国客居三年,对于齐国之事虽有所心得,但也不过是管中窥豹……”

  赵恒闻言,摆手笑道:

  “无妨,说说便是,就当是饭后闲聊。论及齐国,若旭儿你在齐国三年也是管中窥豹,但朕与朝中诸公又算什么?”

  说到最后,话语中已不乏自嘲之语。

  显然,当年北伐兵败之事,已成为赵恒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

  见话说到这个份上,赵旭也不好再说什么谦虚之词,将自己在齐国的所见所闻尽皆说出。

  “父皇,依儿臣之见,如今齐国大势已成,兵锋强盛,我大楚虽经五年休养生息,但诚不可与之争锋。”

  话音未落,一旁的大皇子、安王赵景已是开口冷声道:

  “三弟,为兄听闻你在齐国这三年,常流连于秦楼楚馆。许是这美人软语,把三弟胸中的志气消磨得一干二净,竟然说出如此丧气之语来。”

  这番话,其中暗含意思已是极为明白,一是指责赵旭没了胸中志气,二是暗戳戳说他在齐国丢了赵家皇室的脸面。

  赵旭闻言,目光扫过赵景那双鹰眉,淡淡道:

  “大兄,你在楚国四平八稳,自然不知小弟在齐国过的是什么日子。若不常去勾栏听曲,又怎能打消掉齐国上下的疑虑?若不流连秦楼楚馆,又怎么借歌姬之口,打探出一些齐国的情报来?小弟虽做的有些出格,但却依然洁身自好。”

  见赵景要张口反驳,赵恒眉毛一皱,冷声道:

  “老大,够了!”

  赵景眸光一顿,讪讪闭上了嘴巴。

  “三弟,这段日子苦了你了,是二哥对不住你。”

  坐在一旁的赵纯望着赵旭,满是惭色的道。

  五年前那次失败的北伐,便是以太子赵纯为帅。

  因此,赵旭入齐为质,心中最感惭愧不安的,便是赵纯自己。

  在赵纯眼中,他自己,才是一手将亲生弟弟送入齐国这个虎狼口中的罪魁祸首。

  “二哥莫要说这番话,身为赵家子弟,家国临危时,自要挺身而出。否则,我们又有何脸面接受这楚国子民的供养?”

  赵旭这番话,听得赵恒不住点头。

  “旭儿,继续说,你们两个,莫要打断。有什么不同意见,等老三说完,再说不迟。”

  赵旭点头,将话题再度转回楚国之上。

  “父皇,齐国尊佛门【大菩提寺】为国教,将佛门武学在齐国军中上下传播开来,的确能让齐军战力上升一个档次,但有利必有弊。如今齐皇年纪已近七十,又能在位几年?等到齐皇殡天,齐国新皇登基,可会容忍佛门在楚国如往日般大肆扩张?此乃其一。

  其二,齐国为了对抗大乾,镇压江北三府,兵力一年比一年多,但招兵买马,需要大量的金钱。齐国之地,远不如我大楚来的广袤,哪怕竭尽地利,穷刮民膏,也是难以支撑。更何况,佛门可是敛财的好手,当今楚皇暂且不说,但等到新皇上位,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民间财富竟流入佛门之手?

  其三,不说我楚国因江北三府与佛门之事,和大齐势同水火。就尊奉儒家的乾国而言,会允许一个政jiao合一、强盛到极点的齐国出现吗?岂不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赵恒听罢,眼中忍不住露出激赏之色来。

  赵旭所说这三点,尽都说到了他的痒处。

  三点之中,前两点分别是齐国皇权与教权的矛盾,皇权与教权对于民间财富的争夺。

  只要这两点存在,那就是埋在齐国内部的一颗大雷,就看什么时间爆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大楚太祖赵钰看出了佛门的弊端,才在一统江南之后,将佛门在江南的根基一举拔除。

  最后一点,则是齐国外部的困境。

  正如赵旭所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身为中原第一大国的乾国,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齐国强势崛起的。

  身为皇帝的他,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哪怕自己这一辈不能成事,收复落入齐国之手的江北三府,不还有自己这些优秀的儿孙吗?

  望着坐在自己下手的三人,赵恒如是想到。

  “不过,父皇,齐国虽有这样那样的隐患,但我大楚也并非十全十美。儿臣在归来途中,经过平阳关后,竟然遭到了盗匪的劫杀。若非……”

  赵旭话未说完,坐于主位的赵恒已经豁然起身,满脸怒色,冷声问道:

  “遭到盗匪的劫杀?什么人干的,真真好大的胆子!”

  赵恒之怒,一者在于被劫杀之人是楚国皇子,二者则是赵旭口中说出的“平阳关”三个字挑动了他的神经。

  过了平阳关遭到了截杀,也就意味着是在神京城外发生的事情。

  这次是神京城外,下次是不是该到城内了?

  下下次呢,皇宫之中?

  这次是遭到劫杀的是皇子,下次是不是太子,下下次是不是就轮到他这个皇帝了?!

  这种事情的出现,容不得赵恒不多想。

  随着脸色阴沉的赵恒开口,乾清殿中的温度陡然下降了数度,所有人心头不自觉的涌出一股寒意来。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并不是说说而已。

  “神京城附近,竟然有这般匪患,兵部和京营都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等到这些贼寇冲进皇宫,割了朕的头,他们这群混蛋才能反应过来?这群官僚,以为朕宽宏大度,不爱与人计较,就可以随意拿捏了?其心可诛!”

  赵恒说罢,犹不解恨,猛然起身,将手中的茶盏向殿外狠狠掷去。

  “啪!”

  只听得一声脆响,茶盏与青石板狠狠撞在一起,瓷片四溅开来,碎的到处都是,茶水横流,只觉得触目惊心。

  赵景与赵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骇之色。

  这三四年间,从未见父皇有如此惊怒之时。

  “父皇息怒!”

  赵旭三人微愣之后,纷纷跪伏于地。

  殿外的太监侍女听到赵恒暴怒的声音,以及茶盏摔碎时发出的声响,各个心头一震,不约而同跪在地上,齐声道:

  “陛下息怒!”

  看着殿内殿外跪了一地的人影,赵恒深吸一口气,摆摆手,有些疲倦的说道:

  “都起来吧,朕发脾气,也不是对着你们发的。明日早朝,你们三个也一道上朝。朕明日倒要问问这兵部和京营,纵容京郊匪患,到底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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