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虽然风雪凛冽，袁继发还是很快回到大营。

　　大营设在邓家村南二十里之田野延绵四五里，总督黄文运正在升帐议事，大明一直是文官总督军务，所以，东西两路客军虽有不甘也只能站着。

　　袁继发进帐时看见东西两总兵一脸火药味，东路山海关方向来的是赵率教赵将军，西路是居庸关来的满桂满总兵，两人本来乃莫逆之交，可在天启七年后金攻打宁远南城，满桂怨恨赵率教没亲自带兵解救而成仇。

　　大明到了末期，一是骄兵悍将不服王化，二是文官主军瞎指挥，三是军纪败坏。

　　就刚才军议，满桂责骂赵率教贪生怕死裹足不前，赵率教指责满桂军纪败坏奸淫掳掠。

　　黄文运一个布政使初次掌兵，他哪里压制得住两位总兵，而且赵率教还是平辽将军，满桂更是位游击将军。

　　看见袁继发，黄文运终于找到杀鸡儆猴处冷声道：“邓玉成降了？”

　　袁继发看上司脸色不对便忐忑道：“未曾谈降。”

　　这话让帐内众将官气愤填膺，特别是满桂，他早要一鼓作气杀入邓家村，是这袁继发故弄玄虚说邓玉成发明了一种能杀人于几百步的连发犀利火器，再加上黄文运第一次督军，他是生怕打了败仗被圣上追责，所以才让大军止步于二十里开外扎营。

　　黄文运怒声道：“不曾谈降你为何回营，要不是皇恩浩荡，你现在已经是抄家下狱的大罪，圣上仁慈才让你出使邓家村，你想辜负圣恩。”

　　袁继发连忙拿出怀中的几张大纸片递给黄大人道：“大人先看看这个，这是下官冒死偷出来的，这里面可有大文章。”

　　满桂和赵率教听说这话也好奇的凑了过来看。

　　黄文运满脸怒气念道：一问，此恶性循环何解？

　　此恶性循环症结有三，一曰外敌，二乃土地兼并，三乃人多地少。

　　自华夏有文明起，北方游牧民族一直是华夏最大的外敌，如汉之匈奴，唐之契丹，宋之契丹女真，元更是被异族入主华夏，汉武帝倾尽文景盛世积聚之国力勉强胜之，但为何汉人未能占领北方万里草原，两宋财税过半用于岁币与御敌，然两宋终归亡于北患，大明驱除鞑虏重朔中华，但大明自开国历二百六十年余年未曾剪灭北元残部。

　　北元未灭后金又起，后金者，女真也，亦既大宋北金之后裔，自宋至今，金虽败于蒙古但并未曾亡，自大明万历后期，女真人便死灰复燃越演越烈，而今更是狼子野心图谋神器。

　　至本朝崇祯，国库泰半用于抵御辽东后金入侵，国库空虚，则难抚天灾人祸，天灾人祸频繁，则枭雄聚集流民铤而走险，自此，贫者破釜沉舟，富者殃及池鱼，朝廷若欲剿灭，一则耗费钱粮，二者自相残杀，三则关外异族得渔翁之利。

　　二问，兆亿人口之大国何以不敌数万之北方异族？

　　非我汉民其心必异，所谓异族，实乃化外饮毛如血之野人也。大明汉人虽有兆亿，但汉人乃农耕民族，农耕则一生束缚于土地之内，所以从根本上限制了汉人的机动能力，反之，异族多游牧，游牧来去如风，能战时如饿狼撕咬，不能战时则远遁塞外虎视眈眈等待时机。

　　三问，异族能在关外存活我华夏百姓为何不能？

　　游牧民族乃狼，农耕民族如羊，狼天生嗜血，羊天生吃草。所以，千百年来，汉人一直处于长城关内安分守己，异族则能四处游荡侵略成性。

　　细究历史，异族入侵中原虽然杀人盈野，但更多掠夺汉人青壮充实部族势力，后金之于辽东，不下于掠夺百万口汉人青壮并入八旗为奴为婢耕田种地。

　　所以，汉人不但能在关外苦寒之地存活，而且能迅速繁衍生息，关外不但能放牧牛羊，更能开垦千万倾良田。

　　四问，既然华夏人多地少为何不放百姓出关觅食？

　　历代王朝末年，因战争频繁，往往人口十不存一，人口骤减，开新朝则百姓皆有田地，所以天下安定。

　　历经数百年发展，人口暴增数倍，而土地不增反减，当土地产出不足以养活地面之人，便会出现无数的流民。

　　历朝历代帝王，或出于仁慈，或安于现状，或因儒学束缚，或忧挑起边衅，或怕汉民反噬。

　　所以，历朝历代，宁愿流民因食肆掠中原，因食亡于天下。

　　五问如何化解忧患？

　　汉人自小受儒家仁义与道家无为影响，所以千百年来即使战胜游牧异族也多以德报怨施以仁政，须知，野蛮之民畏威而不威德，对待入侵之异族，最好的办法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异族杀我一人，我杀异族百人，异族杀我一万，我杀异族百万，异族京观才是华夏汉人最坚固的长城，只有杀尽杀绝，杀到异族心生畏惧，杀到异族不敢近前才是最好的国防。

　　贾维公认为，国家强盛则踏马仗剑横扫塞外，军力不足则鼓励流民出关蚕食，与其让流民四处游荡冻死饿死，与其被枭雄鼓动祸乱天下，不如协助流民出关觅食，再封赏抢夺之地，售卖急需军资，回收关外产出。

　　此乃为一本万利之事，中原无地而关外地广人稀，流民滞留中原必生祸乱，出关觅食或有一线生机，关外本是化外之地，汉占为汉胡占为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华夏之边岂容异族繁衍。

　　汉民若站稳脚跟，便会组成一块块牧地良田，汉民为了生存便会自发抵御外敌，有汉民汉地缓冲，便是一个个护卫华夏之盾，敌不会伤及华夏根本。

　　假以时日，汉民越来越多，异族越来越少，汉民习惯骑马射箭，便可征伐更远更深之异族，国家再兴办教育免失汉魂，则中华可开万世之泰平也…

　　看完贾维公的五问，纵使黄文运想怒骂异想天开妖言惑众，也不得不长长的出了口恶气。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大明自开国便有刚烈之风，曾几何时，大明数次北伐大漠，大明数次击败鞑子。

　　可现在，从萨尔浒之战失败以后，大明一败再败，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