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禧宫近几日一直都是很低气压的,宫人们大气儿都不敢喘半声,就怕那一丝的声音被盛怒天后听到,从而成了那倒霉的池鱼,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在这安静的宫里格外的明显,小太监可能也是真的着急了吧,他都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冠,直接跑过来,对着站在宫门口的宫女说道:“劳烦姑姑通报一声,御前小酉子有要事禀告天后。”
小酉子看着宫女进去禀报,在门口儿擦擦冷汗,这才开始整理衣冠,刚刚整理好,小宫女就走了出来:“天后叫公公进去。”
小酉子人恢复成怂眉耷拉眼的模样,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佝偻着身子走进去,大礼结束:“天后娘娘,刚刚传来消息,太皇贵妃与平王在归领地的时候遇上了匪徒拦路,人已经去了。”
天后人明显惊喜划过面庞,随后就坐直了身子,换上了一个担忧的模样,严肃的看着小酉子:“什么?太皇贵妃和平王遇到了匪患?是真的吗?可曾见到了尸首?”
“见过了,守备司的唐木青唐大人亲自过去验收的,也请仵作做过了检验,虽然面庞和身子都有伤痕,但是却也能确定,就是太皇贵妃和平王的尸身,甚至连平王爷腿上的旧伤断骨都检验过了,六岁的年纪,出生就带断了腿骨,确认无疑。”
“嗯,小酉子这事儿做的不错,嬷嬷给个红包。”
“谢娘娘赏赐,谢娘娘赏赐”小酉子换洗的接过来荷包,对着禾嬷嬷也是谢意连连,人退出去之后还小心地要给天后娘娘关上了房间的门。
天后轻咳一声,禾嬷嬷跟着送了出来:“小酉子慢着关门。”站在门口,禾嬷嬷对着站在外面伺候的宫女吩咐道:“天后嘴巴苦,要吃甜一点儿的果脯,你去拿点儿。”
小宫女福身离去
小酉子看着不是针对自己的,人嬉皮笑脸的对着禾嬷嬷行礼“嬷嬷,如果无事,那小的告退。”
禾嬷嬷笑着点头:“辛苦小酉子公公了。”看着小酉子离开,禾嬷嬷对着站在另一个门口儿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看到小太监点头之后,这才回到了房间,看着欢喜的在房内转圈儿的天后娘娘。
“娘娘,奴婢刚刚在落梅园给您叫了香汤沐浴,您看是不是过去泡泡,老奴安排人给您解解乏?”
天后娘娘点头应允,一双媚眼更是划过一丝喜悦,挥退了正在给自己捶腿的小宫女儿、“嬷嬷,你说那贱人真的就这么没了吗?哀家为什么感觉那么不塌心呢。”
“没了,不过在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呢,娘娘终究是您赢了,终究是您在垂帘听政,而他们就只能生活在阴暗的角落,做一个见不得光的虫蚁。”
“可是皇帝,终究不是从哀家的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啊。”天后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儿带着哀怨,
“皇帝就算不是从娘娘您的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但是他终究还是要在娘娘您的庇佑下长大,这生恩不如养恩大,娘娘您的教养之恩,怎会抵不过生育之恩。再说了娘娘您是天下之主,幼主和那两位的生死,还不是娘娘您的一句话的事儿。您说幼主合适,那就合适,您说那人去了,那就是去了。”
“是极,是极,哀家就是这天下的主子,哀家还岂会在意他们是不是死了。”太后娘娘坐直了身子,满是金玉的纤纤玉手搭在禾嬷嬷的手上,婀娜的站起身子“嬷嬷啊,传哀家旨意,既然太贵妃和平王去了,那便入皇陵安葬吧,哀家追封其为慈安皇后,和先帝同葬,择日送入帝陵安葬。”
“是。”禾嬷嬷答应一声。
落梅园其实并不是真的满是梅花儿,而是这里有很多的种类的花儿,到了后来,太上皇的一个妃子格外的讨厌梅花儿,她便在这儿住了下来,并且改了原本的名字,改成了落梅园。这里除了花儿之外,还有一样很出名,那就是温泉。这里的温度哪怕是到了冬日,也是温暖的。
禾嬷嬷去小皇帝那里说完了天后娘娘的旨意之后,回到落梅园,听着里面传来的嬉笑声,人微微的蹙眉,但是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叫出来正在门口儿伺候的两个贴身宫女,自己站在了一个肯定能听见娘娘叫唤,却听不太真嬉闹声音的地方,他们的娘娘也是苦了,放纵便放纵了吧。禾嬷嬷无奈的想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皇贵妃薛氏,追封慈安皇后,入住皇陵,与先帝为伴,平王………………”
薛孝安跪在地上的肥硕身子跪坐在了地上,孝安将军夫人伸手扶住失神的丈夫,“相公,陛下天后大恩,咱们谢恩吧。”
送走了宣纸天官,薛孝安仍是不敢置信,他不敢置信姐姐就这么去了吗?
孝安将军夫人手里捧着圣旨,人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只是她刚刚要张嘴,孝安将军就直接的摇头了,人哀嚎一声:“夫人啊,我薛孝安出生就克死母亲,是长姐一手把我拉拔长大,你说我还没有怎么尽孝,长姐就离开了我,嫁入宫廷为妃,这十数年不曾见的一面,怎如今就这么去了啊。”
听着薛孝安的哭声,孝安将军夫人把没说出口的话给扎了回去,转而说道:“将军,姐姐骤然而逝,虽今上有恩典,但,妾身想回家给贵妃姐姐立上一座牌位。以慰将军思念之情。”
“去吧。”
“是,妾身先回去安排,稍后,还请将军听讯回府。”
时间一晃,过去了六七天,焦躁的薛孝安这才接到了妻子的信件,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灵堂已就绪,夫君速回。妻连氏。
军师连清扇着羽扇对着面前的孝安将军问道:“将军,可是家里来信了?”
“是”薛孝安把信件递给连清。
连清,这是他绝对可以信任的人,他除了是军师之外,他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他的身份是薛孝安的庶出弟弟,但是他母亲难产死了,人被大夫人给养在身下,跟了大夫人的姓氏,但是他身体出生就带有残疾,不良于行,人长大之后,更是只能坐在轮椅上才能移动,因此,知晓他名号的却并不多,他有一个专门伺候他的小厮,一个名字叫做阳春的哑巴,瘦瘦小小,却很有力气。
“灵字拆开,山下有火,堂字拆开,大小已回故土,将军,还是速回为妙,家中毕竟有外人。”
“清弟,你跟我回去吗?”
“暂时不回去,军营里面需要有人看家,将军还是先回去的好。”
孝安将军把孝安将军印交给了连清、“你记住,调心腹人,务必要周全点儿。”
孝安将军收起来喜色,他一脸悲戚的走出打仗,口中呢喃着姐姐,悲悲戚戚踉踉跄跄的上了马匹,一身厚实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冷硬中带着血腥的味道,这是一个将军的无奈。
一骑绝尘而去,孝安将军顾不上护卫们的跟随,直接就奔到孝安将军府,
此时,孝安将军府,已经被白色的丧仪给包围了,饶是自诩冷硬心肠,饶是知道姐姐没事,已经被自己的妻子给看护起来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
孝安将军,他出生的时候,恰巧赶上了敌军偷袭,怀孕七个半月的娘亲舅拎起来双月弯刀上了战场,结果他娘早产大出血,在他还没洗三的时候,他娘舅去了,然后,是十一岁的姐姐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他给拉扯长大。结果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人就这么去了,就算是没事,也要隐蔽在黑暗之中。
他不可不畏是肝肠寸断。
孝安将军回来的时候,府衙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了,主屋的那里,将军夫人和孝安将军的侧室年氏正在僵持着,又或者说是年氏在那儿咄咄逼人。
年氏一身艳红色,被大丫鬟翠织搀着,漂亮的眸子中带着厌恶和嫌弃,甩一下手里的桃色帕子:“姐姐,再怎么样,咱们家可是将军府,岂能如此的不合礼仪,随便的给人书立冥堂,如此荒唐之事,切身可不依,另,着将军府,乃是妾身做主的,当家权可是将军交给我的,如今姐姐您要立下着丧气的玩意儿,妾身可不同意。”
“我是孝安将军夫人,先圣亲封的正一品夫人,这府宅之事,不需和你一个妾室说。”孝安将军夫人英气的脸上带着冷漠:“连氏,你在这闹是没用的,就算是将军在这儿,也没用。”
“夫人,这后宅之事,看的可不是身份,而是宠爱,有男人的宠爱,没身份也比正妻强,就像你我,你只能跟着将军吃苦,而我,却能锦衣玉食享受着你享受不到的尊荣。”
年氏得意洋洋的说到。
连氏看了一眼年氏得意的模样,人冷冷的一声笑:“年氏,你就不怕将军看到你的这幅刻薄的模样吗?”
“将军在这儿那?哈哈,你告诉我啊,将军在哪儿。”年氏的娇美的面庞带着一丝不屑,纤纤玉手握着帕子,慢慢的擦了一下笑出来的眼泪“夫人,看看你那模样吧,你有什么能和我争宠的,人老珠黄尚不自知。”
“年夫人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进的府门?”
“是妾身算计的又如何,反正后期有将军宠爱我,连掌家权都给我了,我就是赢了。就是比你这老母鸡强。”
孝安将军夫人连氏对着站在门口的已经是脸色铁青的孝安将军行礼:“妾身见过将军”
“夫人免礼。”孝安将军走进来。
年氏不知道孝安将军听见了多少,但是她却还是装作曾经的模样,人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看着夫人连氏,但是眼神儿却紧紧地盯着孝安将军:“姐姐,您是,您是夫人,您是夫人,妾身,妾身怎敢违背夫人您的话,妾身……”
一句话,薛孝安一声冷笑,越过了还在那儿楚楚可怜的年氏,人伸手扶起来行礼的将军夫人:“夫人,贵太妃姐姐的冥堂弄好了吗?”
“将军,弄好了,但是有些地方已经被年氏给命令管家和一众丫鬟婆子给弄乱了。妾身正在着人恢复,将军这里妾身能收拾好,将军您还是先去换一身衣服再给姐姐挂孝吧。”
“姐姐?连姐姐怎的如此无礼呢,皇贵妃姐姐可是在宫里正享受着荣华富贵,那可是妥妥的皇太贵妃,岂是你这贱人能诅咒的,什么东西,将军,您可要好好儿的管管姐姐啊,看看姐姐这做的叫什么事儿啊。这不是诅咒咱们孝安将军府出事儿呢吗,妾身就说白色不好看,要挂上一片红色的,那看着才喜庆呢。”
说完,人撒娇的向着孝安将军走过去,结果孝安将军直接的抬脚就把人给踹飞了,一张糙汉的脸带着冷冽:“贱妾年氏,妄自尊大不懂尊卑,连氏,以爷的名下一封休书,着即刻送回年家去。令皇太贵妃的冥堂年氏你还是要多多费心,至于那背主的不知谁是主的奴才,统统三十大板,发卖了。”
“是。”孝安将军夫人点头示意身后的大丫鬟翠竹送老爷去后面,那后面可还有惊喜呢。现在么,这小妖精可确实是撞在老爷的肺管子上了,既然将军说了,要给休书,那么还客气什么。
这可能就是正房看妾室小妖精的统一的想法吧,将军夫人连氏走到惊呆了的年氏的面前,粗糙的手捏住了年氏的下巴:“年氏,你已经被送过来十二年了,你以为你还是曾经吗?现在你再做那小女孩儿的娇羞模样,你觉得还能做的出手吗?将军虽然之前宠爱你,但是,那也是在你不伤害将军的利益的时候。难道你不知道皇太贵妃对将军的重要吗?你觉得没有将军的话,我会敢给太贵妃设置这冥堂吗?”
看着年氏终于还是反映了过来之后,她惊恐的看着连氏,一双大眸子更是放满了惊恐,趴在地上,开始对着连氏磕头:“姐姐,姐姐,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求求您给贱妾求求情吧,贱妾这么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和将军在前线冲锋陷阵,可都是妾身在后面给您和将军守着后宅的安宁,还请姐姐您务必要帮帮贱妾吧。贱妾来日历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夫人的。”
连氏蹲下来,用只有年氏能听见的那声音解释道:“年氏,你以为将军真的是宠你吗?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一个孩子都怀不上。年氏,你这些年做的事情,你真以为将军不知道吗?你知道将军为什么可以一两年都不回来,前线战况真的就那么紧吗?你不觉得最近你的手根本就伸不出去了吗?长短都被将军控制着呢。结果你还不知死活的冒犯上来,不过话说回来,那小书生可真是白嫩年轻呢。别逼得将军……”
连氏的眼神儿瞥向了年氏的肚子:“一条命两条命三条命,和千百条命,对待杀伐果断的将军来说,没区别。”连氏站了起来,一身米白色的素衫和一身桃色的妾室,高低立现。
年氏惊到了,她甚至连嫁妆都没有顾得上,人直接的着人送她回家,她要回家。这个时候,她完全是忘记了家人知道她被休弃的后果了。这个时候,什么地方都比这里安全。
大夫人连氏一声冷笑,人安排着体己的丫鬟开始在那儿收拾着冥堂。
再说孝安将军被翠竹引领着走入连氏的房间,“将军,夫人已经在里面给将军准备好了衣服,还请将军您更衣之后拜祭。”
“翠竹,去把爷的印信给夫人送过去,就说年氏的事儿必须趁快,别让不想看的事儿发生。”
“是。”福礼之后,翠竹双手接过来印信,也不小碎步了,直接的撩起来一些裙摆,大步的跑去找夫人,把话语与她们家小姐说了一遍,然后还是很迷糊:“夫人,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孝安将军夫人连氏一声冷笑。
孝安将军走进卧室,人小心的看了一眼里外,确定没人注意之后,他这才小心的关好了门窗,走到只有一床薄被的床榻旁,在木床的雕刻上摁了一下,床铺被卷开,孝安将军那壮硕如熊的身影快速的跳进了那漆黑的暗道,摸出火折子,就用这幽幽的烛火照亮脚下那蜿蜒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在地下,那好像是牢笼,又好像是一间藏人的暗室的房间,在这里,他看见了一对儿他最想看见的人。
“姐姐,少主子。”孝安将军跪在地上,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连氏叫来府里的书吏,一封休书写好,被连氏的大丫鬟快马加鞭的护送向年家大宅。
这年家啊,也真是一个充满了故事的家族,最初,他就是本地的一个快要黄铺子的杂货铺,结果,就在他们家铺子要倒闭的时候,他们家如夫人给缺子少女的年家添了一个很漂亮的姑娘,这个姑娘生来就美极了,又因为她的眉心,有着一点红,宛若观音娘娘的那颗红点一样,因此,这女孩儿一出生就被传说成了观音娘娘身侧侍候的婢女,过来送福气来了,再加上这年家人的刻意的宣传渲染和培养,这可就真的成了一个明面上的招牌。
后来他们又用了一些手段,这位年氏就入了土皇帝孝安将军的府衙,成了一个比较受宠的侧室,并且得到了掌家权。
大丫鬟翠竹甭提多满意了,她可是一直都知道自家夫人是多受气呢,别看夫人不争不抢,但是也有不少的夜里忍不住看着另一厢的热闹而伤感,因此,当她看到了大夫人递过来那带有孝安将军私印的休书,直接叫上了府衙的几个护卫,冲出了孝安将军府。
翠竹到的时候,年氏正在其母亲王氏的怀里哭泣,仿若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般,抽噎着。而年氏的父亲,则是在那儿横眉冷对,对着女儿问着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在府里被大夫人活着还是哪个小狐狸精给欺负了。
推开阻拦的管家侍卫之类的,翠竹走进来,手里捧着那封休书:“年如夫人,啊不,是年小姐,此封休书乃是将军大人亲自吩咐给您的,奴婢奉命来给小姐送休书,请收下。”
年老爷一巴掌打过来:“放肆,你个贱婢,岂敢来我年府假传圣旨,谁不知道我家女儿乃是将军最喜爱的夫人。”
“年小姐您所说说做的事情难道没有和年老爷年夫人说嘛?既然您没说,那奴婢这个做奴才的可就要替您所说一句,您所做的那些事儿,可不是哭一声或者是叫两句委屈就可以过去的,另外因为边关战事吃紧,将军已经两年零三个月没回家了,断不会出现三月有余的孕事。最后我们夫人说了,还请年老爷您三日之后太贵妃丧仪之后再过来孝安将军府抬回年小姐的嫁妆。”
“什么身孕?什么嫁妆,还有,什么太贵妃丧仪?”
翠竹很是大方得体的把休书放在了桌子上,不去理会年老爷的迷糊,人直接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