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这是陈平见到白昊宇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这也代表着白昊宇的的确确让陈平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强大威压。
毕竟现在洛城水灾已过,陈家祖母也已经入土为安,陈思语也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吴良也和自己断绝了师徒关系。
面对那一队看起来就是精锐部队的黑骑兵,还有那鲜衣怒马少年郎,这骑虎难下的境地,让手中毫无筹码可用的陈平自觉是走投无路。
陈平再一次扭头看向了陈思语,就如同当初在十二拱桥之上一样。
陈思语倒也是立马就会意到了陈平的意思,是想再次利用自己逃出生天。
可这一次,对陈平性格已经有所拿捏的陈思语却是无所谓的回了陈平一个白眼,转身就往陈宅里走。
陈平一看陈思语没有半点慌张,甚至还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姿态,不免一慌,左右一盼之后,赶紧跟上陈思语入了陈宅,且是游说起陈思语再帮自己一次。
“你爹为了一雪前耻,不至于如此的兴师动众吧?”
“我当时也是为了救你们才出此下策的啊,不然也不至于炸桥了不是?”
陈思语却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你刚才不还说没有我也能立足天下么?现在干嘛要求我了。”
陈平没想到陈思语这个时候倒是记仇起来了,赶紧是快走了两步来到陈思语跟前,对着陈思语一阵求情,道:
“这天下之大,总有我陈平的容身之处,但前提是我能活着离开这洛城啊。”
陈思语听到这话,脚步戛然而止,转身面对着陈平,郑重其事地问道:“当真要我救你?”
见陈思语终于开了口,陈平赶忙点头称道:“当真!”
“好,让我救你也不是没有办法,而且还很简单,想知道么?”
一听陈思语当真是有办法救自己,陈平立马是拉着陈思语的衣袖一脸谄笑起来。
“既然有,快些说。”
陈思语却是没有再说话了,反倒是安静的转身过去,气定神闲的站在前庭中央,看着陈宅大门。
陈平也不知道陈思语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知道现在自己还是相信陈思语就好。
于是乎,陈平很是安静却又惴惴不安的站在陈思语身后,眼睁睁的看着那长枪少年下马走进了陈宅大门。
紧随少年之后,便是不过半月之间已是两鬓霜白的陈员外。
说实话,当陈思语见到陈员外那颓败的容颜,和半月之前的容光焕发简直判若两人,不免还是心中为之一痛。
“爹爹!”
陈思语率先向着陈员外开了口,却是往前一步,将陈平护在了身后。
陈员外的表情却是冷若冰霜,看不出半点的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似乎陈思语和他来说,如同外人一般。
但陈员外还是应了陈思语。
“语儿,见着你这些时日还算安好,爹爹甚是欣慰。”
这句听不到半点父女重逢深情的话,让陈思语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陈平也是立马感觉到了陈员外是把和自己之间的怨恨迁怒到了他女儿身上,心想着若是陈思语真的被陈员外扫地出门,就真的是如那无根浮萍一般,只得随波漂泊。
自己本就是穿越而来,做个无根浮萍审时度势而活再正常不过,可要陈思语也变得和自己一样,陈平心中难免不忍。
况且,正如陈思语所言那般,这些日子里他确实承了陈思语不少的恩惠。
不仅如此,被陈思语喂下一颗定心丸之后的陈平,此刻也是多少变得淡定下来,一番思索之后,发现自己也并非没有离开的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是在赌陈员外还有孝悌之心。
如是一想,陈平心中暗自一叹,终究还是从陈思语的身后站了出来,和陈员外正面对峙起来。
“陈员外,你大可不必把我们之间的恩怨迁怒到你女儿身上。”
陈员外见着陈平从女儿身后站了出来,并没有把陈思语牵扯进这场私人恩怨之中,不免是对陈平有了顶点的改观。
“既然你有所觉悟,倒不如再说说看,我们之间的恩怨,你想如何解决?”
听着陈员外这话,陈平觉着自己赌对了,不由是冷冷一笑。
“解决?陈员外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才对。”
“感谢?!呵呵,这话从何说起。”
“若非我及时炸桥,你觉得你现在能在这儿质疑我么?
还有那被你逃生抛弃的老祖宗,也是我和思语一道下葬,替你尽了人子之孝。
不仅如此,若非是我和思语奔走规划,要重建这洛城,你觉着你还是现在这个洛城大老爷么?”
陈平字字珠玑,句句说得恳切在理,让一旁的陈员外不免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看样子,今日我不仅是动你不得,还应该向你感恩戴德才对。”
陈员外说着,不仅是一声冷哼。
陈平知道这不过是陈员外最后的傲娇罢了,自己能够离开这里的机会已经超过七层,只要自己现在不被这股气势压制,顺便再就坡下驴,给陈员外一个台阶下,基本就赢了。
“那倒不必,我陈平虽只是一个棺材铺打下手的,但也深知陈员外之于洛城是有大恩,否则也配不上这大老爷的名望。
若是真让我受了你的恩泽,可是担待不起。”
陈员外听罢陈平这番言辞,却是没有立即回应陈平。
反而是他身边的白昊宇直接抬枪指向了陈平,以将军的威压,字字铿锵有力的警告到陈平:
“莫要再逞口舌之快,若陈员外真想要了你的性命,刚才在大街之上,你连我的样子都不会看到,就已经身首异处。”
说着,白昊宇拿出自己直阁将军的气势,单手拿枪往后一扫,以万钧雷霆之力,一枪便将那新修不久的陈宅大门立柱当场轰断。
大门随着一阵嘎吱声,轰然坍塌,引得无数的泥瓦噼里啪啦砸向地面。
陈员外避之不及,脑袋不免是被砸了几个血包出来。
“让你小时候多读点书,却只知道爬墙头偷看邻家小妹洗澡!”
陈员外捂着被砸痛的脑袋,一通啧语之间,不免是抬腿踹了白昊宇一脚,踹得白昊宇踉踉跄跄,慌忙抬手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头盔。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之间滑稽轻松起来,刚才不过九层胜率的陈平也是当即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当即是长松了一口气。
甚至还凑到陈思语身边,轻声问道:“这人咋这么憨呢?”
陈思语没有回答陈平,只是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
陈平知趣的干咳了一声,回头过去,向着陈员外喊话到:“既然陈员外愿意饶过小人,那小人就不打扰你们父女久别重逢了。”
说着,陈平回头对着陈思语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可就在陈平迈步要走之际,却是被陈员外一句话拦了下来。
“我有说过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陈平听到这话,不由是愣了一下。
“那我要干嘛?”
“你可记得当初你在十二拱桥上所说过的话?”
陈平见着陈员外那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不免又是一沉,心想这还是没想过要放过自己啊。
“难道我赌错了?
算了,反正无路可走,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是一步好了。”
如此一想,陈平便是回到了陈思语的身边,对陈员外说道:“陈平虽未及第,但所说之话也是敢说敢当,那夜之语虽是情急之中为保性命的谎言,但也确实辱没了令女名声。”
陈员外听到这话,当即是翻身下马,踱步走到陈平跟前。
虽说陈员外的神采在经历水灾之后已经没了往日雄风,但当他靠近陈平之时,陈平还是感觉到了他身为洛城大老爷的威压,不由是抿了一口气。
“很好,既然还记得自己所作所为,还敢作敢当,我也敬你是条汉子。”
陈员外说着,右手不由是伸进衣服,摸向腰间。
陈思语以为陈员外是要拔剑相向,当即是把陈平往后一拉,自己往前一步拦在了父亲和陈平之间,更是疾言厉色地对自己父亲说道:“父亲!以你来看,我若和陈平当真无事,会和他独自相守在这百废待兴的洛城之中么?!”
陈员外听到这话,眼色当即一沉。
陈思语即便被父亲的变化吓了一跳,但昨晚便有了这个主意的她,并没有半点的退让。
可让陈平和她都没想到的,是陈员外在最后拿出来的并非他的佩剑,而是一封信。
“宇文大老爷听说了你炸桥救民且要重建洛城的事迹,决定把他最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
“不管你和语儿之间的事情是真是假,我都不希望你让她以后无法在这洛城抬头做人。”
就在陈员外话语之间,一点寒光掠过陈平脖颈。
等陈平反应过来之际,白昊宇那柄长枪的枪头已是回到了陈平眼前,而在那之上,正托着陈平的几根头发。
随之而来的,便是陈员外心平气和的一句:
“我们的账,清了。”
可陈平打心底知道,自己和陈员外之间的账清了,但自己却摊上了更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