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天瑞》有云：物损于彼者，盈于此；物成于此者，亏于彼。

　　不同人对这句话有不同的理解，很有些“三重见山”的意味；但不可否认，刨去那些哲学思辨之外，这句话完全可以被看作是古人对于质量守恒定律的总结和归纳。

　　因此，当你的知识储备到一定阶段，视野上升到一个稍高的层次，你就会发现……

　　即便是连年大旱；即便是出于某些考虑，只能在蜀南道这边画游戏版图；即便是暂时不去动某些人的蛋糕；

　　但真的要想解决包含广安县三万灾民在内的蜀南道数十万灾民的吃食问题，并给他们一个长久的生计，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比如……蛋白质含量极高的昆虫！

　　要知道，旱灾固然对于传统农作物是个极大的打击，但对于许多昆虫来说，影响却没那么大，甚至诸如蝗虫之类的害虫还会迎来难得一遇的爆发期。

　　而且最重要的是，蜀南道这边的旱灾是区域性的，靠西北及中部的地区这几年固然连年大旱，但是东部地区却没那么严重，最低限度的农业内循环还是能够保证的——还是那句话，千古以降，从宏观层面来看，华夏受灾后的饥馑多为人祸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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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蝼蛄，别名拉拉蛄，蜀南本地称作土狗子，是广泛分部于华夏各处的一种地下昆虫，最大的特征就是那跟蟋蟀略有些相似的体形和那一对看起来略有些唬人的大钳子；根据品种的不同，从小型到大型的都有。

　　但实际上，这种当下被视作害虫的昆虫，除了是首屈一指的去水肿、止痛的中药材之外；跟许多昆虫一样，其本身也是一种极为美味的食材，在福建和两广地区非常受欢迎。

　　既然是昆虫，那么蝼蛄自然具有着绝大部分昆虫，尤其是纯草食性昆虫共有的特征——蛋白质含量高、繁殖快、生长周期短、饲养成本低，草料随处可得。

　　最关键的是，如果是用作药用或者单个商品出售，一批蝼蛄大约要养上小一年才行，但如果是作为不追求品相的食品原料来出售，其实养个半年多一点就可以了——西南地区温度高，只要保温做得好，再加上一些人为干预；蝼蛄这种地底昆虫根本不需要冬眠，抓紧时间养上第二批，一年算下来，甚至比卖去餐馆做食材还要划算。

　　而这还是压缩饼干中生产周期最长的昆虫原料，如果是黄粉虫（面包虫）的饲养，只要技术和管理跟得上的话，甚至能达到三个月一批！

　　当然，要想形成规模效应，实现利益最大化，从野外捉几只蝼蛄过来放在家里面养是决计走不通的。

　　选种、培育幼虫、修扩养殖池、温度湿度控制及干预、培植腐殖土、饲料精加工、精确化喂养、人工监控及杀菌灭毒、交配干预及虫卵收集、成虫清洗、烘干焙粉等等等等，都需要有专业的技术指导才行——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种大规模的昆虫工业养殖项目，一旦有某个环节，尤其是控温或者防病环节出了稍微严重点的问题，那么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除此之外，既然是个全新的项目，上下游环节又那么多，那么放在当下，需要的人手数量就绝对不会是一个小数——除了建坊、挖沟、加工、日常维护、运输等基本的工作需要人手外，上游饲料的种植和加工也同样需要大量人手。

　　所以，这才是特税司放出这个项目的真正原因——旱灾往往伴随着土地兼并，如果不把这些基本上失去了土地的灾民们转化为工业人口，并且为他们找到后半辈子的活计的话，所谓的赈灾无疑就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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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物名曰压缩饼干，原本为特税司警卫和御林军特供的行军军粮和战备物资，是数种昆虫研磨成粉后，添以大豆、盐、油、草药等数种原料紧压而成；”

　　“后来朝廷考虑到民生艰难，各地灾荒不断，因此去除了草药成份，更改了一下配方，准许其流入民间市场，并计划让各地州府定量囤购，以备灾年——而我方才所说的蝼蛄，就是主要的三味昆虫原料之一，其用料占比大约达到了两成！”

　　何旭指了指盘子中尚未被开封的那一方压缩饼干，示意那就是军队专用的玩意后，便停住了嘴，平静地看着这一票面色各异的人。

　　迫不及待地打开另一方压缩饼干，发现色泽大为不同，而且隐隐有一股药味沁入鼻腔后，一些人忍不住掰了一块尝了尝。

　　呸！呸！

　　咸的要死，还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苦味——味道跟民版的压缩饼干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把嘴里的残渣吐出来之后，许多人的眼睛开始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同为西南的一员，蜀南道这边自古以来都有食用昆虫的习惯，因此对于这些用昆虫粉压制而成的压缩饼干，他们是没有什么抵触心理的——甚至可以说，单以商品而论，这种以昆虫粉为主料的压缩饼干在市场上应该很有吸引力才对，毕竟西南和两广地区对于昆虫的热爱，其它地方的人很难理解。

　　只不过，听闻需要采用如此复杂的方法来大规模养殖蝼蛄，而且不管是育种也好，消毒也好，饲料加工也好，这些技术全都掌握在特税司手里面，这就有些让人打退堂鼓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固然有着禽畜相关的产业，但都是以散养为主，这种大规模的集中养殖项目他们还是第一次听闻，再加上核心技术又不在自己手中，就算项目再好，他们心里也不安稳。

　　只不过，方才何旭言语间透漏了一个极为关键的信息——这玩意，朝廷计划让各地州府定量囤购！

　　但凡是个生意人都知道，或许宫里的生意只能得个名声，但官府的生意，却绝对是一块捏在手里就能流油的超级肥肉！

　　虽然那么大的一块生意，特税司不可能全部放给自己，而且人家铁定在别的地方也有原料供应坊……但不要多，但凡自己能供应一府之地，光这玩意的战备属性，就能让自己彻底飞上枝头变凤凰！

　　“敢问何主事……此物成本几何，售价几何？”济民署的那位善名在外的老者有些绷不住了，站起身来问道。

　　看着这货脸上掩饰不住的潮红，何旭笑了笑：“此物的成本是根据虫粉坊的养殖规模和管理水平来决定的，每家的情况各有不同，何某暂时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

　　“但据我所知，只要严格按照我司的标准去养殖，一个年产量500吨的中型虫粉坊每一斤蝼蛄粉不计入人工、器械和初建费用，仅算饲料和幼虫、药品、烘干燃料的费用话，产出成本不会超过30文，而只要达到我们的标准，我们给出来的收购价是……150文一斤！”

　　说完，何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由于诸位心知肚明的原因，目前但凡是蜀南道的虫粉，都是由特税司替压缩饼干生产坊代为收购，因此……所有标准和价格都是明码，诸位不需要考虑其它费用！”

　　“事实上，朝廷有规定，这种战略物资的原料直供商家，特税司必须以养殖技术和管理培训为资，持股三成——既然是自家人，自然不会凭空生出那么无趣的事端。”

　　众人一听，眼珠子都快直了——不需要其它的打点和纳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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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原谅我一章拆成三章发，新书期间嘛，大家理解理解，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