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县唯一的一所学堂,坐落在最安静的西南角。
这里地广人稀,背后青山流水,宛如世外桃源。
“公子,你说这里就是你曾经学习的地方?”
小桃跟着韩宇来到了学堂外面,有些惊讶地问道。
因为这里太过于简陋了:
外面是简单的篱笆墙,里面的房屋也是茅草屋,似乎风一吹,屋顶就要飞了。
院子里,种植着一些整齐的蔬菜,一个稻草假人矗立其中。
“没错。”
韩宇感慨道,“你别看这里简陋,可是出了不少人才啊,比如,我,县令,县丞,都曾在这里学习过。”
“这么说来,这里的先生一定很厉害!”
“先生曾是道元十三年的进士。”
“进士!”
小桃瞪大了眼。
“没错,进士。”
韩宇也颇为感慨。
楚王朝的科举结合了前世唐代科举和明清时期科举的优点。
既有明清时期科举制度的完备体系和严谨的程序,也有唐代科举考试内容的丰富性。
在楚王朝,一般的孩子在七八岁时,有条件的,便会送到学堂学习。
学习的内容大致就是一些先贤留下的启蒙教育读物。
在这些内容全部掌握之后,便开始学习一些正式的经典,这时的学生便称为“文童”。
等到学到一定程度,便参加县里组织的县试,通过之后,才可以参加由管辖本县所在的州举办的“府试”。
这里“府试”一词是沿用的前朝大梁的称呼——在大梁,州一级的行政区划,被称为“府”。
在文童通过府试之后,便称为“童生”。
童生再参加由各州提督学院组织的“院试”,合格者称为生员,也就是秀才。
秀才参加每三年一次秋季在州首府举行的“乡试”,又称秋闱,合格者就被称为“举人”,第一名称为“解元”。
然后,全国的举人会在第二年春,集中到圣都参加“会试”,又称春闱,通常录取三百人,这些录取者称为“贡士”,第一名称为“会元”
在会试结束之后,所有贡士就会参加由皇帝主考的殿试。
殿试只是用来排名次,不再有落第的情况,所以一般情况下,所有贡士都能成为进士。
进士的第一、二、三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状元、榜眼、探花。
由此可见,一个进士的含金量。
那可是全国那么多考生,每三年才选择出来的,最优秀的三百人。
而且楚王朝的考试科目也不是呆板的八股文,而是涉及了明经、明法、明字、明算、进士、诸史等十数个科目。
用现代话说,就是考试了申论、法律、书法、算术、诗赋、历史,等等。
能取得优异成绩的,基本上都是全才。
其实不说进士,一般人中了举人之后,便有了做官的资格,这在封建时代,就已经是人上人了。
“公子,你这位前辈既然是进士,为何不去做官呢?”
小桃疑惑地问道。
“他性格不适合做官。”
韩宇唏嘘道,“相比做官,他更喜欢吟诗作画和传道受业,你看他居住的这个地方都能看出来。”
小桃点头。
这里景色清幽,非性格恬淡的人,是难以在这里静心生活下去的。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小桃又问。
“给我这位先生送一首诗。”
“送诗?”
小桃正疑惑着,韩宇已经走进了院子。
此时正是读书的时候,房屋内,郎朗的读书声响起,一群学生正在摇头晃脑地念书。
这让韩宇回忆起了前世他还在上中学时,每天早读的场景。
不一会儿,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
“学生韩宇,见过先生!”
韩宇忙拱手行礼。
“韩宇,你如今可是我们县里的名人了啊。”老者开口,声音如春风般温柔。
“先生说笑了,韩宇算什么名人,也就是个人名。”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老者笑骂道,“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学生一直铭记着先生的教导恩情,最近正好做出了一首诗,打算送给先生。”
“诗?说来听听。”
老者笑道,顺便把韩宇引到旁边的竹凳上坐下。
对于韩宇的诗,他并没什么期待。
他对韩宇知根知底,韩宇的水平,也就一个普通秀才,连举人都考不上。
所以韩宇做出的诗,恐怕也就是一般的大路货色。
不过韩宇一片心意,他也不好说什么。
韩宇略一沉吟,幽幽道来:
“浩荡离愁白日斜!”
老者眉梢一挑。
有点意思。
平仄、韵律都很有讲究。
也很有画面感。
“吟鞭东指即天涯!”
老者表情变了。
仅仅这两句诗,就让他回忆起当初在圣都做官时的场景。
因跟同僚之间的很多理念不合,最终毅然辞官。
这两句诗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等到后两句诗念完,老者已经怔住了。
这四句诗简直就是他这一身的写照!
在辞官过后,他回到故乡,毅然做了一个教书先生,把自己的毕生都贡献给了教育事业。
看到老者的表情,韩宇有些汗颜。
这首《己亥杂诗》后两句原意是形容爱国之情的,不过用来形容老师的奉献也说得过去。
他搜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没找到一首更合适的描写老师的诗,所以就用这首诗了。
恰好这首的前两句也跟他先生的经历非常相似。
此时,老者已经站起身来,拉着韩宇的手,不住地说道:“好,好,好啊!我能教出你这么个学生,我这辈子死亦无憾!”
“先生谬赞了。”
“对了,你这诗,可有诗名?”
韩宇略一思忖,说道“赠恩师文才先生。”
这里的文才,就是老者的表字。
“好,好,好!”
老者再次连说三声好。
以他的才学,可以预料到,这首诗一定能流传下去。
那么,以后如有后人吟诵这首诗,也一定会提及他的名字!
流芳千古?
哪个文人能抵挡这种诱惑?
忽然,他瞥见韩宇脸色有些为难。
“韩宇,怎么了?你有什么难处吗?”
韩宇一咬牙,说道:“先生,不瞒您说,学生确实还有一事相求!”
“有何事,说来听听?”老者心情大好,不在意地说道,“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能帮到你的,但说无妨!”
韩宇附到老者耳边,一边指着小桃一边说着什么。
老者眉头微皱,但又立刻展开。
等到韩宇说完,老者抚须点头:“没问题,这种事情,就算你不说,老夫也不会袖手旁观。”
小桃愣愣看着,不知道韩宇在干什么。
一直到两人离开学堂,她脑子还是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