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禾姗姗来迟。

　　刚才迪夫来的时候，他并不在实验室里。

　　似乎是刚才有人前去告知了他，所以来时的脚步声急促匆匆。

　　脸上挂着一个浓浓的黑眼圈，似乎是有些疲倦，但却被激动的神情所掩盖了，还有着按耐不住要与人分享的喜悦。

　　正好把迪夫从众人的围攻中给解救了出来。

　　“老杜啊，要注意休息啊，可别出师未捷就先伸腿瞪眼了。”

　　“院长，我身体好着呢，不碍事的。”

　　杜禾咧着嘴，笑得十分灿烂。

　　迪夫却是一本正经的板着脸严肃说道。

　　“那可不是身体好不好的问题，要是休息不好没了精神，一时疏忽大意出了意外怎么办？化学的东西有多危险你也是亲身体验过了的，怎么还敢如此。”

　　虽然训的是杜禾，但迪夫说的同时也看向了围在旁边的众人。

　　杜禾看着迪夫不是开玩笑的神情，收敛起笑容，只能称是。

　　迪夫这才放缓了语气。

　　“老杜你是这里的管事的，工作与休息的时间你得安排好了，以后可不许熬夜做事。你们的时间还很多，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来。”

　　“是，院长。”

　　“好了，我来也不是来训话的，老杜你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么？”

　　虽然隐隐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迪夫还是问出了口。

　　毕竟此时杜禾这就如同是一个学生学到了些新知识，于是拿来向别人献宝炫耀一样。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情。

　　“院长请跟我来。”

　　杜禾一脸神秘兮兮的，拉着迪夫就往外走。

　　火药的制作窝点是在地下的，一个大空间被分割成了内外两处，又分开成用来原料存储、研磨、配比制作等多个用途的房间。

　　杜禾带着迪夫走到了其中的一间。

　　里面连着杜禾在内共有五个人，都是被挑选进入实验室的人。

　　杜禾明了，这或许就是一个小组的了。

　　房间里的一块大木板被当成了桌子，而桌上已经有着数个搓成乒乓球般大小的圆球，就像是某种药丸一般，但其上散发着桐油的刺鼻味道。

　　迪夫伸手拿起了一个来，还有些黏糊糊的，看来是还没阴干透的。

　　“老杜，这些就是你想要说的喜事么？”

　　“正是，昨天听完先生的教授之后，实验室里后来就有人突然想到，现有的材料制成的火药燃烧后剩余了许多的东西，那肯定会有些是不参与化学反应的杂质，若是将这部分杂质都去除掉，那么火药的威力肯定会大有提升。

　　于是我们便分成了三组，分别去想办法将硝、硫、碳这三种材料进行提纯。”

　　“我来的时候确实发现做碳提纯的那组却是失败了，而又没有听到关于硫的消息，估计也是没什么进展，那么就是你们这组成功了？”

　　杜禾听完，笑容更甚了。

　　“是的先生。”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嘿嘿，不瞒先生，我们起初的时候也是没什么办法，然后我们想啊想，却是从盐那里得到了启发。”

　　“哦？”

　　“那盐井中取盐，是把那卤水打上来之后，经由淋滤和沉淀后，然后取其上层的清卤水上灶去煎煮，便可得到上等的雪花白盐。

　　我等也是如此，将那硝石放进桶内，并加水浸泡搅拌，然后滤去杂质，将所得的滤液煎煮蒸干水分，如此来提纯。”

　　这不正是溶解、过滤、结晶三大步骤嘛。

　　迪夫点了点头。

　　“那可曾试验过其效果如何？”

　　“试验过了，同样的重量，经过提纯这份火药在被点燃之后，其火势比未提纯的更加凶猛，于是我等便准备做几个火药丸子，准备放到那筒子里去试上一试。”

　　迪夫把手里的火药丸子放回桌面上，有看着其它那几个，却都是散发着桐油的刺鼻气味的，似乎都是一样的配方。

　　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之前被疏忽了的事情，于是指着这些火药丸子问道。

　　“那这些全都是用着提纯之后的硝石来制作的么？”

　　“并非都是的，我是想着做些对比去看看效果，所以一半是用提纯之后的硝石的，而另一半则是没提纯的。”

　　“那全都是和了桐油的？”

　　“是啊，先生，这有什么不妥么？”

　　听到迪夫的提问，杜禾感到有些疑惑。

　　原料配比后和着桐油去搓成团，再阴干成火药，这还是第一次杜禾出了意外后，为了减少意外的发生，于是当初的迪夫拍着脑袋就把这条给定了下来。

　　此时却是想了想，迪夫才发现其十分不妥。

　　桐油燃烧需要氧气，而筒子里哪里会有足够的氧气的？而没燃烧的桐油，不就是相当于杂质了么？

　　不仅如此，它还会起到相反的效果，包裹住了火药，使得部分火药都没有参与反应。

　　这样的火药，又能有多大的威力呢？

　　另外，桐油还会使得炮管更加的难以清理，只怕打不了几发就得报废掉吧。

　　迪夫忍不住偷偷地瞄了瞄杜禾，心虚不已。

　　果然，外行指导内行还是使不得的。

　　火药的威力靠的是在爆炸瞬间，硝、硫、碳三者反应释放出的气体膨胀，更是跟桐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迪夫虽然心里汗颜，面上却保持着镇定。

　　有句话说的没错，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既然是要对照，那你就没准备着一些只有硝石、硫、木炭这三者的火药么？”

　　“这……先生，只是硝石、硫、木炭这三者的粉末松散，若是不用桐油加以粘合的话，恐怕是搓不成球形的。”

　　好像说的也是，仅仅只是这三种混合，怕也只是一堆粉末，要想搓成一团，还非得增加点别的东西来当混合剂不可。

　　“那用水可行不？”

　　“这还没尝试过用水来混合的，虽然可以试上一试，不过以我的看法，水或者能将其混合起来，但也是十分勉强的，阴干之后稍一不小心便会重新裂开来，怕是难堪大用。”

　　迪夫沉思了起来，绞尽了脑汁去回想。

　　以前又是用什么来混合的呢？

　　都怪以前看地雷战的时候，光看着打鬼子爽了，要是当时留意一下，那该多好啊。

　　“那你就多尝试点别的嘛，看看有什么东西是黏乎乎，可以把火药粘合起来的，无论是什么都可以用来试上一试，倒是后再用筒子来看看效果如何。”

　　黏乎乎的，能粘火药的。

　　杜禾的头脑高速运转着，但是却找不出什么适合的东西，于是看向了迪夫。

　　“先生，我想不出来有什么，要不你给个主意？”

　　摇了摇头，迪夫苦涩地笑了笑，要是有的话他早就说出来了。

　　“这个事情我怕是帮不到你了，不妨就当做是给你布置作业好了。”

　　“啊……”

　　作业？功课？

　　杜禾苦着脸，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学艺，给人当学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