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怒怼秦王
苏厉的家在洛阳城内,父亲是一个商人,年纪大了,在家颐养天年,母亲早已故去,两个哥哥的家室也都在城内。
自从去过一次洛阳城内,见着破败毫无生气的王城,苏厉就再也不想踏进那个地方,索性在峡谷常住起来,只是偶尔回去看望一下老爷子,顺带讨点零花钱。
老奴、夫子、苏厉,三个人便是峡谷的日常。
现如今,苏厉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身份,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时,有一些怅然若失。
初夏的清晨,山鸟啁啾,漫天是蓬松的云彩,到处悬着晶莹的水滴,像无数儿童的眼睛。
苏厉坐在案前,正襟危坐,一副凝神听讲的样子。夫子背着双手,摇头晃脑地背诵着论语。
夫子走到身后,苏厉便立时松垮了,双手托腮,眼神游离地望向窗外,待到夫子将要转过身时,苏厉便又恢复正襟危坐。
夫子看着认真听讲的苏厉,暗自点头。
就在这时,谷内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苏厉大惊,急忙冲出房间往谷内奔去。
“毛毛躁躁!”夫子一跺脚,佝偻着身躯,缓缓追了出来。
苏厉在溪边停下了脚步,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庞大的队伍。
“秦军?宜阳失陷了?”看着猎猎作响的秦军黑色旗帜,苏厉立即明了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心跳如雷。
公元前307年,秦武王四年,秦上将军甘茂率十万大军攻破宜阳,大败韩、周联军,之后秦武王亲临洛阳。
只是,为啥秦王不直接去洛阳王城,来我这郊外山谷干啥?
苏厉望去,只见队伍左前方是一个年轻的秦军将领,看上去二十岁左右,身形高大英伟,一袭黑衣黑甲,古铜色的皮肤,国字脸,鼻梁高挺,剑目英眉,不怒自威。
一队执戟甲士之后是一辆富丽堂皇的青铜轺车,轺车之上是一名体格雄壮但面色轻佻的中年男子,男子歪靠在轺车靠垫上,并不十分正经。
轺车之上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正一脸尴尬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不断颤动的胡须昭示着老头正强忍着愤怒。
然而,男子却并不在乎,眼中尽是嘲弄。
“太师颜率?”苏厉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洛阳不大,很多国人都见过太师,但是接下来苏厉的脸上却突然堆满了震惊。
我去!秦武王?哦不,现在应该叫他秦王嬴荡,秦武王是嬴荡死后的谥号。
不过也快了,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好好在咸阳呆着不好吗?
苏厉的脸色在秦王看来却是害怕,话说哪个小孩见了他秦王不害怕的?
太师颜率颤颤巍巍地从轺车上下来,缓缓走到苏厉跟前,“莫慌,我乃大周太师颜率,迎接秦王前往王城面见天子的,路经此地,秦王甚是喜欢这里的景色,特命停下,欣赏一番再行上路。”
苏厉点点头,没有说话。
“哈哈哈,没想到洛阳还有这等风景秀丽之地,想必王城之内更胜一筹吧。”
嬴荡下了轺车,在谷内转悠起来。颜率急匆匆跟了上去。
苏厉怔怔看着那名年轻的将领,心下嘀咕,这不会是白起吧?
“汝是何人,竟敢擅闯私人之地,还不速速退去!”
“我去!”一听这声音,苏厉差点吓尿,夫子唉,你胆子也忒大了吧!
苏厉急忙奔了过去,就见夫子满脸怒色地望着颜率和秦王。
秦王的脸色霎时间阴沉了下来,眼中凶光毕露。
太师一看不好,就要安抚秦王。却不料秦王一把推开了太师,呵呵笑着走到夫子跟前。
笑容里全是杀意!
“老头儿,你再说一遍?”
“你……你你,放肆!天子脚下,竟敢辱没斯文!”夫子气得花白胡子一翘一翘地,眼睛瞪得溜圆。
真是腐儒!苏厉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秦王突然眼中凶光怒射,苏厉只觉黑影一闪,夫子就已经被秦王捏住脖子提了起来。
“咳咳咳!”夫子脸色通红,咳嗽着,双手试图掰开秦王的双手。
眼见秦王手上越来越用力,夫子随时都有可能嗝屁,苏厉咽了口唾沫。
“堂堂秦王就只会欺负老弱病残吗?”苏厉一声怒喝,呃,声音倍儿清脆,
“嗯?”秦王突然阴沉着脸看向苏厉,抓着夫子的手却是松开了,夫子一个屁股墩跌落在地,哎哟着起不来了,嘴里却还嘟囔着辱没斯文。
“小孩儿,你在跟本王说话吗!”看着一脸凶相的秦王,苏厉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颜率上前来,赔笑道:“秦王息怒,小孩儿不懂事,息怒!”
秦王看都没看太师,抬手把他拨到了一边,太师一个趔趄,差点步了夫子后尘。
“正是!小子想问大王,夫子何错之有?”
“何错?哈哈,可笑!这天下寡人何处去不得!他一糟老头竟也敢呵斥本王,你说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大王此言差矣!此乃我大周天子脚下,周天子乃天下共主,大王身为诸侯王,前来洛阳可曾得天子宣召?”
“宣召?未曾。”秦王突然平静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小孩,眼中竟还有一丝赞许。
秦王的平静让苏厉心里有些打鼓。
我去!搞不好是要送命的!才来几天,这要挂了的话,可就成了穿越客中的笑柄了。
“既无宣召,擅自前来王城,大王欲置周礼于何地?”
秦王笑眯眯看着苏厉。
不知为何,苏厉感觉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
“既来王城,为何不径自前去面见天子,何故在此地耽搁,大王欲置天子于何地?”
“此二者,不知大王作何解释?”
“呵呵,没想到,这洛阳,这大周,竟还有如此血性男儿!可惜,可惜啊!”秦王一脸的惋惜,“你若是生在我大秦,定是栋梁之材!”
听到这里,苏厉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是死不了了。
“本王不需要给任何人任何解释!万事只随我心,如何?”秦王霸气侧漏。
苏厉被淋了个哆嗦,心道你牛你牛,让你再得瑟几天。
“若大王只是来洛阳逞凶,小子自是无话可说。”说完苏厉闭口不言,眼神却是直视秦王,毫无波澜。
秦王对苏厉愈发感兴趣了,一旁的太师颜率眼中也尽是震惊之色。
“哦?若寡人来此不只是逞凶呢?”
苏厉心下一横,“小子家中兄妹众多,有一兄长总是仗着身强力壮欺负其他弟妹,时间长了,其他弟妹就联合起来,有一次将这位兄长打得鼻青脸肿,此后他再也不敢欺负其他弟妹了。”
“哈哈哈!有趣有趣!”秦王大笑三声,“走!去王城!”
众人都松了口气,苏厉心道终于过关了,夫子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了。
突然,苏厉只觉衣领一紧,就被秦王提了起来,“小子,跟我去王城,看看寡人是不是来逞凶的!”
苏厉很无奈。
嗯,你不是来逞凶的,你是来送人头的!
秦王提着苏厉上了轺车,队伍离开山谷缓缓向王城进发。
夫子看着远去的苏厉,急得原地团团转,突然哎哟一声,急忙往城内苏家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