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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2 失一鹿天下逐

天蜗传 吴毛小 2760 2024-07-06 15:06

  宫城被包围前,大太监白显劫持了小皇帝向外突围,可却没有成功,连石垚都被乱兵掳了去。自知无路可逃的白显回到永春宫,将大量金玉珠宝堆放在身边,最后放了一把大火,自焚而死。

  攻破皇城后,石坚、石坦和石堃各带少数近卫进入內宫找寻同泰帝。当他们打开金龙殿的大门时,一个五官歪斜、面目青绿、满头白毛、身上沾着粪尿污渍的老者突然从门后跳了出来,手舞足蹈地说:“嘿嘿嘿,月娃娃,八丈高,骑白马,跨弯刀……”石堃捂着鼻子向后退了两步,质问道:“什么人?”石坚也用手轻轻扇着空气里弥漫的恶臭。跟在三位王爷身后的童道生经过仔细辨认,惊叫道:“这不是白晨公公吗!”他扑上前去,抓住白晨的手,轻声唤道:“白公公,白公公,你还识得童某吗?我是中书舍人童道生呀。你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白晨痴痴地看着童道生,又嘿嘿笑着说:“公鸡凶,切大葱。大葱大,吃王八……”石坦走上前,冲着白晨拱了拱手说:“白公公,勤王大军已攻破了京城,诛灭了篡权谋逆的静福公主等人。我与齐王、成王是进宫来营救父皇的,你可知道圣上下落?”白晨打了个寒颤,聚拢住眼神,扫视着在场的人。当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白晨瘫坐在地大哭道:“陛下!陛下快出来看看啊!三位皇子来救陛下了!”石坚和石堃几乎是同时追问道:“父皇可在殿内?”白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弓起身子,爬向内殿,几位皇子也带着近卫跟了进去。到了殿内床榻前,白晨轻声叫着:“皇上,皇上。”他颤抖着拉开锦被,惶恐地指了一下被下的黑布小包,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同泰帝被害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开封城。在第二天为大行皇帝举行的治丧会议上,各方势力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齐王和成王都想把主持丧仪的权力揽入自己怀中,进而夺取至尊之位。在各方僵持的情况下,宰相刘睿提出,可暂不废除石垚帝位,仍然沿用“同泰”年号,等国丧结束,再行商议新皇的人选问题。刚被从天牢里放出的宰相赵松寿也提议,可由长期看管祖陵的扬王石坦担任主祭,而齐王和成王共任副祭。考虑到两军力量较为均衡,石坚和石堃最终同意了这一方案。其后,众王和大臣们又议定了大行皇帝的庙号、尊号和丧礼仪程等细节问题。

  同泰帝入殓后的第二天傍晚,宋启愚率军到达了开封北郊。大道上稀落的行人,路两旁破败的房舍,田垄间长满的稗草,村庄外密布的新坟,都让宋启愚不敢相信前方不远既是京城。他骑在马上,指了指东边的一块坡地说:“长白,命令部队在坝台村扎营,不许滋扰百姓。扎营之后,全军挂孝,遥祭先皇。”吴襄答应一声,打马前去传令。宋启愚又说:“我等此来本为勤王,不想君父遇害,叛党伏诛。现在,我军未奉圣旨,不能进京,就暂时屯于此处。毛小,申鲤,开复,刘戈,你们明日随我进城,拜谒圣上灵位。”四将齐声答道:“末将听令。”

  掌灯的时候,吴襄兴冲冲地跑进帅帐,喊叫道:“宣道,你猜谁来了?”宋启愚放下手里的书,抬头说:“看你高兴的样子,该是熟人……”还没等他说完,童道生一挑帐帘就钻了进来。他向前紧走几步,跪在宋启愚面前,纳头便拜,口称:“宣道兄长一向可好,小弟给您请安。”宋启愚赶忙起身,用双手搀扶说:“兄弟快起来,快起来,不要客套。”童道生起身后,握着宋启愚的胳臂,上下打量着兄长,心疼地说:“三年不见,兄长竟已满头花发。兄在关北,孤军苦战,保卫桑梓,立下大功。大周有兄长保卫,国家幸甚,人民幸甚!”宋启愚也欣慰地看着童道生说:“再造在国中面对的局面更加复杂凶险。真正力挽狂澜,匡扶社稷的是兄弟你啊!”宋启愚向一旁让着童道生说:“兄弟造访必有要事。快坐下,咱们慢慢谈。”童道生郑重地说:“兄长可知,目下京城的局势波诡云谲。齐王和成王相互争斗,都想夺取至尊之位。他们见兄长手握兵权,也都想笼络于你。不瞒兄长说,再造此来一是实在想念您和长白等旧识;二是受齐王所差,向兄长致意。”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书,递过来,又说:“这是齐王拟升任兄为山西节度使的谕令。不知兄长有何打算?”宋启愚看着童道生,并没有接文书,而是缓缓地说:“原来再造已经投到了齐王门下。”童道生看宋启愚的脸色不对,急忙摆手说:“兄长切莫误会。您还信不过再造的为人吗?我万不敢替人来拉拢兄长,只是想用最光明正大的方式来见兄长并与您长谈,好让兄长全面了解京里的情况;同时,借助齐王的荐举,让山西百姓得到兄长的庇佑。”宋启愚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我错怪兄弟了。看来,这十年的历练,兄弟长进了许多呀。”童道生把吴襄也拉到一旁坐下,又说:“先帝虽然不比隋文帝、唐太宗,却忧心国事,善待黎民,体恤臣僚,保卫疆土。单从害怕史笔如刀这一点上看,他至少不是个坏皇帝,落得被人囚禁,忧愤而死的下场,实在令人可怜。”宋启愚几乎垂泪说:“先帝在所有统治者中确实算得上仁厚之君,却终被奸徒所害,叫我等扼腕叹息呀!只是,我观先帝子嗣,似乎无人有此德才,能够保我大周子民,延我大周国祚。如果单看人品,扬王殿下更益为君,可殿下好像并无此意。而那齐王处处做些表面上光鲜的事情,还不愿承担责任,总让大臣替他背负骂名,这样的人哪有人君的样子?成王就更不成器了。他除了搜刮地方和倾轧他人,似乎别无所长。至于,其他皇子,更是上不得台面。哎!这个天下,究竟应往何处去呢?”吴襄冷笑数声,插嘴言道:“那就要看宣道想让它往何处去了。”童道生也试探着说:“天下只能传给皇族,这是历朝历代留下的规矩。且皇权高贵,觊觎者众多,纷争和动乱难以避免,这会对社会造成极大的损害。前数日,我跟扬王长谈,殿下不愿卷入宫廷争斗。他还讲天下大事合久必分,且从无一人一姓之天下,当以有德有能者居之。我那时突然顿悟,咱们为何不能推举象宣道兄长这样于国于民都有大功的贤者为主呢?”宋启愚听后十分惊恐。他赶忙示意二人慎言,说:“宋某一心为民,从无谋逆之意。你二人不可以此为念,也休想逼我就范。虽然众王均不成器,但大周国祚尚在。我等还是应尽力维护国家和皇权。”童道生拉住宋启愚的手说:“兄长仁义,我等知晓。只是如今的京城已不太平,各方为了夺嫡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再造建议兄长,不趟他们的浑水。为了不被裹挟,兄长应在拜谒先帝灵位后,就以北境烽烟再起为由,率军回归。再造也会全力争取,让朝廷实授兄为山西节度使,以保我河东、晋中、关北地方的安宁。”正说话间,毛小在帐前禀报道:“宣道大人,营外有礼部郎中汪伯彦求见,他自称是大人的故交。”童道生微微一笑说:“兄长,咱们这位同年早已投入成王门下,此来必是替成王向你示好的。”宋启愚轻轻摇摇头说:“想不到,我一个小小的边镇巡抚还能得到这么多权贵的垂青。兄弟先随长白到偏帐歇息,等我打发走汪伯彦,咱们再谈京中之事。”宋启愚又对帐外吩咐道:“毛小,回复汪郎中,请他稍候。就说故交到访,本抚高兴,正在更衣,即刻出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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