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帐下……
一想到自己得去个将军跟前做个侍女,冯和就一身恶寒。尤其是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似将军这种位高权重之人不知得有多少坏毛病。
冯和瞬间明白了老爹给自己这把剑的另一重含义,防身用很难说不是为了保护自身清白。
黄昏已至的应天府长街渐渐繁华,车水马龙的街上人来人往。执剑的高挑女子与相貌奇特的泰西半人马走在一起,着实引来不少目光。
“埃莉萨,要是有人要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
冯和低声问道,埃莉萨扫了眼周围的猫猫狗狗,耸肩安抚道:“放心,这里没人能杀你。”
随后又继续啃起了热腾腾的大鸡腿。
冯和嘴角一扯,这货真是嗜吃如命:“我问你如果,不限地点。”
“不限地点?以我个人之荣耀起誓,我会为你迎战一切来犯之敌。”
“迎战什么意思?那万一打不过呢?”
“跑。”
埃莉萨干脆利落的说道,冯和听了心里骂骂咧咧的。瞥了眼这个外国人,啃鸡腿的模样浑然不在乎自己刚刚发了个誓。
“你就这么对待雇主。”
“嗯哼,雇佣兵都这样。”
“……,真理解不了你们外国人。”
两人争论着,来到了宗人府前。
南直隶宗人府规格与北直隶相等,偌大的四进院子四方皆可出入,几乎占了一小半大街。大门外人来人往的,多是王公贵族。贵重之家这东西,应天府遍地都是,比北直隶有过之而不及。
开朝功臣,太祖杀了一半、旧伤送走了一小半,余下的都是些为了生计而交出权柄的人。
你不好去评判他们,因为冯和自己此时也是个贵胄子弟。
“儿啊,此去要万分小心。”
“嗯,娘我会的。娘,我还想吃家里的烧鸡。”
“好,好啊……”
门边一对母子洒泪分别,此情此景冯和本想快点离开,但是走出几步后他突然注意到想这对母子的人还有不少,甚至有几辆马车晃悠悠的磨了过来,显然也是受召的人。
不是说自己家是最后一家吗?
冯和心中一时疑惑。
“听说此次藏狼王朝出击迅猛,打的四川总兵措手不及。”
宗人府院落,树下几名年轻子弟相互攀谈着时世政务。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被簇拥在中央,显然是这些人的精神领袖。其他人无论谈什么,最后都会回到他的身上。
“世兄,你怎么看?”
朱英剑略微思索了番,随后摇摇头:
“四川总兵行事一向沉稳,排兵布阵亦或论功行赏都极为谨慎,似本朝与藏狼交界之地森林密布的地形,他不该没有布置探子巡查防备,此事没那么简单……”
想了想,朱英剑又笑着摇摇头:“罢了。今日日子特殊,我看就别想这些事了。”
“也是,听世兄的。”
“嗯。”
众人附和,但就在此时,一个人忽然指了指远处:“唉,你们看那儿?”
“嗯?”
循着声音众人看去,只见远处与忙碌的人来人往中,站这个大个子的半人马女子,还是个泰西人。
“泰西半人马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你们看……”
那半人马原地踱步,一点点将其身侧挡着的人影露出来。因为出来的匆忙,冯和没有换下大哥的衣服,因此只拿了件白纱罩在黑衣上。一袭黑色长发披肩,手提长剑原地站立,一言不发的模样颇显高冷。而且那头上,竟没有角或耳。
“好俊俏的女子……是哪家女眷前来送行的?”
有人猜测道,但很快这一猜测便被否决。
“不……有官吏过去了。”
宗人府事务房,朱真听着下属低声的报告后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冯家的人终于来了,这样一来南直隶的宗人府在册家族人员又齐了一位,如此继续下去也能向那位交代了。
“你下去吧,那个冯家二小姐,让他去别院等我……避着他人。”
“是。”
小吏行礼走了,朱真扫了扫身上衣服,一时轻松不少。只是该如何安置那冯家“二小姐”着实是个问题啊……
不过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确定了自己后半生无恙的朱宗正脸上洋溢着笑容,整理好衣袖后转身想要向那位北直隶来的贵客交代,但却发现椅子上空无一物。
难道已经等不急提前走了?
朱真笑容一滞,脸上瞬间大惊失色。
“朱宗正。”
就在朱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时,窗台处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朱真循声望去,那道熟悉的宽阔背脊竟出现在了窗边。
原来只是看风景了……
朱真摸了摸加速的心脏,后怕的喘了口粗气,随后走了过去。
“王指挥使,请问有什么吩咐?”
朱真恭敬的询问道。王虎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硕大的竖瞳中有一群王公子弟正在缓缓结群移动,而目标正是在另一边原地等候的冯和。
“那个,”
王虎的粗指指着远处“女儿身”的冯和,命令道:
“让你的人先回来。”
院落中,冯和正等着。先前他进来后直言要找朱宗正,但此处官吏告诉他朱真在会见贵客。无奈他只能等着,本就因为被迫成为木兰一事而倍感烦恼的冯和,此时迟迟等不见人便愈发焦躁。
且自己心中的诸多疑惑还没解开,又平添了其他问题,这次直召真是乱糟糟的一团。
“打扰了,”这时,人马隔壁传来了一个男声。“敢问小姐芳名,可否与我等认识一下?”
“……”
早就听说震旦的贵族特喜欢不长角这种“发育畸形”的女子,原来还真有人好这一口。冯和无语的扯了下嘴角别过头去,而且这次出门他还忘了该死的斗笠……埃莉萨看一眼冯和这个模样心领神会,吃了个小麻花往前一步,遮住了试图偷看的男子,警告道:
“他不方便。”
“不方便……”男子一时语塞,同伴在背后低声打趣,唯有朱英剑面色如常。
但很快他重整仪表再次试探:“小姐来此是为送行?我等都是行将入伍的子弟,说出名字也许我等还认识呢。”
埃莉萨回怼到:“你不认识,别问了。”
一时背后笑声大了起来,男子的脸漫上青色,深吸一口气再问:
“我等今夜在金陵河畔有个小聚,参加者皆是王公贵族家的子女,小姐可否赏个脸参见?”
埃莉萨耸肩,含糊道:“他没空,他害得回去收拾行李。你们这些入伍的不用收拾行李吗?”
话落,一群人笑得更大声,搞半天这也是个来当兵的。这次连朱英剑也绷不住了,不过欢笑之余也为这女子啧啧称奇,一介女流竟愿意入伍?
但这边欢笑时,最先上来勾搭的男子彻底沉不住气了。听得身后的嘲笑他面色铁青,富贵至今还没撞过这等铁壁,愤怒之中开口便半讽道:
“我道是那家的小姐来送行,原来也是与我等一同入伍的?”
“真是罕见啊,堂堂宗室亲族,竟派了个不长角的女流来,而让一众男人在家候着?”
“枉为大丈夫!”
男子一声吼,引来数人侧目。同伴皆面色一变,尤其是朱英剑发觉事情不妙,立刻想要上前劝阻。
然而男子动作迅速,顶着张红脸撩起袖子,一脚踏前吼道:
“这等奇女子!我今日非要见上一”
噌!
就在男子不过踏出一步时,只见寒芒凌空一闪,一道剑尖刷的横在男子脖颈前一指距离!
而后,冯和用那冷而沙哑、摸不着情感的嗓音反问道:
“你说,谁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