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摆驾太极宫!”一道尖细且高亢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中响彻开来,接着御书房外的小太监又重复了一遍。
自御书房所在的宫殿西侧拐角处的门内,十来个人抬着一座御辇匆忙的来到御书房门口,及至宫殿阶下时,原本的十来个人已经变成了三十来个人,多出来的那些人都是不知从何处出来的锦衣卫。
他们清一色的身着玄色袍服,腰寄长刀,身周一应饰物都是没有。在这粉雕玉砌的冰雪世界中有违突兀,同时也令人胆寒。
圣上由那名奉上热茶的宫女撑着伞上了御辇,他的手中依旧是紧握着那根竹筒,并未假托他人。圣上看了一眼宫女,命道:“即日起,你不用在戴权手下做事了,这大殿内的所有宫女都归你辖制!”说罢,圣上抬起手指了指御书房所在的大殿,然后又拍了拍座椅的手把处。
“起!”有太监得令轻喝道。
伴随着这声起字,御辇被渐渐抬高,然后往太极宫方向而去。
御书房内,两名小太监急忙上前将早已磕的满头是血的戴权搀扶了起来。
“干爹!您这是怎么了?”其中一名小太监问道。
“啪!”戴权直接就是赏了一个巴掌,斥道:“问那么多你想死吗?还是说我平日里教导你们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不成?扶我去内侍省!还有命人去后宫将你们夏爷爷请来,就说是要命的事!”
小太监被打了一巴掌,哪里还敢呆在此间,匆匆忙忙的就要出门去找夏守忠。刚出门,就和奉茶宫女撞了个满怀。
“该死的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新任的御书房女史大人!”起身后的一名小宫女当即趾高气昂的提醒道。
“好了,都是替陛下做事的!”奉茶宫女训责道,然后也没管这个冲撞了她的小太监,而是进了御书房,来到戴权跟前。
“戴公公。”奉茶宫女依旧如平日一般对待着戴权,虽说圣上将戴权在这御书房内的权力分了一半给她,可戴权毕竟还是大明宫掌宫内相,只要不死,那他还是值得被尊敬的。
“是你啊,恭喜了!现如今成了女史大人了,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才是!”戴权捂着额头的伤处,强颜嘱咐道。
“玲儿多谢戴公公的栽培!戴公公的话玲儿自当谨记于心。”
“缘分自有天定,这本就是你的缘法。”戴权留下了一句话后,就由着小太监搀着他离开了御书房,径直的往内侍省走去。
太极宫正殿太极殿,当朝太祖,太宗,世祖皆在此君临天下,成就一代圣制。可自从世祖晚年兴建大明宫后,本朝的权力中心也渐渐的转至大明宫。
整座大殿依旧是熠熠生辉,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放在大殿正中间的那把椅子,那并不是什么黄金铸造的龙椅,也没有什么凤翣(shà)龙旌作为装饰,只是一把简简单单围着扶手的紫檀木座椅。
在这把木椅的两侧各自摆放着两尊三足加盖的铜香炉,炉盖上镂着八卦图案,自镂空处还有着不断向外氤氲而出的淡淡香烟。
木椅背后是一张硕大的屏风,屏风上画着一副万里江山图,美轮美奂,好似那百姓安居乐业之太平盛世。
“主子,陛下正在殿外候着要见您呢!”周太监搀扶着太上皇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稳稳当当的使后者落了座。
“外面冷,让他快些进来吧!”太上皇喘吁吁的吩咐道。
“是。”周太监欠着身子行礼后,然后快步的出了大殿,刚拉开一道门缝,屋外的冷风夹杂着雪花吹入殿内,使得靠近门口的蜡烛都是被吹灭了几根。伺候太上皇的宫女急忙给太上皇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氅。
“咳咳咳......”许是冷风进殿的原因,太上皇咳嗽了几声,然后吐出了一口痰,当即就有人跪着呈上早已洗刷干净的小痰盂。
还未等圣上进殿,太上皇又命人将两侧的纱帘放下。
这一来,是为了抵御自大门处吹进来的寒风,二来,是当朝有个规矩。
二龙不相见!
就是要见,也得中间隔着纱帘或者屏风,否则国家就容易出乱子。这是自太宗年间就传下来的铁令。
“吱呀!”
大殿的门从两侧被人推开,因为屋外的那人是当朝的天子。
圣上信步进了这太极殿,将手中的那根竹筒递给了周太监,而其身后的太监早已将御辇之上的龙椅搬了进来。
“都退下吧!”圣上和太上皇同时下了命令。
“是!”在场的所有太监宫女侍卫全部退出了大殿。
“朕今日过来是为了加盖玺!那竹筒中是一道关乎朝廷安危的旨意。”圣上开口说道。
“孤知道了。”太上皇用了一个孤字来自称。说罢,只见他打开竹筒的盖子,将里面的旨意取了出来,缓缓的摊开,放在了面前的紫檀木长案上。
“此人是陛下的选择?”太上皇问道。
“是!”圣上有些冷硬的声音在大殿中绽开。
“呵!”太上皇当即冷笑了一声,然后掀起放在一旁紫檀盒中的那块玉玺,双手握住玺柄处,只听啪的一声,玉玺盖在了这道旨意上。
朱红色的玺印被盖在了圣上先前所盖之印的上方。
太上皇先是有些眷念的看着这道大红色的玺印,随后目光看向紧握在手中的大宝,将其放回了那紫檀盒中,最后再度望向纱帘外坐在龙椅上的圣上。
“孤想问陛下一件事!”太上皇突兀的说道,“圣孙可还好?”
“够了!朕不想回答您这个问题!”圣上大怒道。圣上就像是炸了毛,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陛下,你真以为能够瞒的住天下人吗?”太上皇问道。
“朕会让他们说不出口的!”圣上冷厉说道。
“人总会有老的那一天,不,确切的说不知道何时就死了。孤了解你!”太上皇平静的说道。
“了解朕?哈哈,父皇当年要是了解朕,又怎会造成现如今这般局面,说到底,都是父皇当年自己的过错,您不要把自己的责任加在朕的身上!”圣上冷笑不已。
“孤无错!”太上皇的声音也渐渐变得阴沉下来。
“朕也没错!”圣上挥手驳斥道。
“那错的到底是谁呢?”太上皇玩味的看着圣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