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微笑点头,然而心底的疑惑却是有增无减,因为她要弄明白王攸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是有意为之,还是说忘记了有这么回事,无意间被她二人翻弄了出来。
若是后者,未免也太过于巧合。可若是前者的话,这四份稿纸就好像是特意留给她二人看的,而且上面的东西也像是一人一半,王攸总不能算到自己来找林黛玉的时候,恰好这东西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吧。
“他究竟意欲何为?”薛宝钗目光凝重,陷入沉思,一边的林黛玉同样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只可惜留下这东西的人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真要问个明白,也只能等王攸回京了。
“宝姐姐?”薛宝钗望着林黛玉流露出的骇然神色,不由一愣,又听得林黛玉开口道:“倘若攸哥哥是有意而为之,是为了让我们看到这东西,那又如何解释这第三份稿纸上的东西,宝姐姐可不要忘了攸哥哥十月份就乘船南下了,彼时,他又如何预料的到识得俄罗斯国文字的宝琴妹妹在冬月里自南面上京,这岂不是矛盾了?”
宝钗闻言,只觉得心脏跳的飞快,林黛玉的话确实一下子就推翻了先前自己的揣测,因为时间不对。宝琴和薛蝌上京,事先连自己都是不知道的,王攸是如何知晓的。
林黛玉又拿起第四份稿纸,指着上面的几处不是特别明显的地方对宝钗说道:“这幅图,这里,这里,还有这些地方,都用了失传了的符号进行了详细标注,先前攸哥哥画的那幅江南道各府县的地图中同样用到了这些符号。我曾经向他请教过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他说是这些符号都是用来计数的,比如这个,应念‘三百七十八’,还有这个,应该念‘九十六点五’。”
宝钗看着林黛玉晦涩的念道着的数字,也是啧啧称奇,便指着一个四位数的数字,问道:“那这个呢?”
“一,千,零八十二!”林黛玉笑着说道,“果真也有你不知不能的地方,嘻嘻!”
薛宝钗看着这简洁的符号,突然想起了那日无意间看到王攸整理的账簿,上面好像也有着这些符号。
林黛玉又补充道:“这一个符号便是我们常见了的零至九,而十便是用两个符号来表达,等到了三个符号合在一起便成了百,相应的四个符号合在一块就是千,以此类推。就好比你方才指了的这个‘一千零八十二’,就是四个符号合在一块的,所以才有千。”
薛宝钗问道:“我们习惯上是从右往左,而且也是以右为尊的,为何这里要从左往右来表达呢?”
“呵呵,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他回答说‘这是西洋来的文字’,这是人家的规矩。我又问‘凭什么我们要遵守人家的规矩,古往今来不都是人家遵从我们的规矩吗?我朝地大物博,远迈何止万里,九州四方皆是臣民,何以来要遵从他们的规矩?’他笑说:‘我朝是汉家天下,就好比我等穿的衣裳,汉人着‘右衽’,蛮夷着‘左衽’,而这文字是人家那边传来的,为了体现我朝包容开明,便是沿用了他们的规矩,同时也是为了双方更好的互市贸易’。”林黛玉面露回忆之色,笑着说道。
“攸兄弟探花之才,就连圣上都是赞誉不已,不足为奇!”薛宝钗同样笑道,“至于这俄罗斯国的文字想来也是他通晓的,否则如何能写的出?”
“那宝姐姐是认为这是巧合了?”坐回椅子上的林黛玉说道。
“你且等着,我这就叫莺儿回蘅芜苑喊琴妹妹过来,倒要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再作他议,至于其它三份稿纸,你且收起来,我怕待会儿云丫头也会一道过来,只怕吵吵的又是理不清头绪了。”薛宝钗露出后怕的神色,依着史湘云的好奇劲,但凡是新鲜玩意,只要入了后者的眼,没有不刨根问底的。
说罢,薛宝钗将外间的莺儿唤进了屋,交代她去找薛宝琴和史湘云一并来这,莺儿应命自去了。莺儿离开后,只见紫鹃走了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见紫鹃这般作态,心里想着必是袭人和她说了什么,虽说自己不想瞒着薛宝钗,可毕竟这事是因自己而起,总不能再让宝钗来替自己解决,于是借着换茶的由头,先打发紫鹃出去,后者会意,只好暂且压下袭人之事,容后再说。
薛宝钗佯装没瞧见,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能够完美的替林黛玉解决掉后顾之忧。林黛玉看向宝钗,问道:“我听闻二舅母让你管几天这面府上的事?”
宝钗忙道:“不过是一些轻松的活计,主要事则都由珠大嫂子和探春妹妹办着。”
林黛玉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又过了一阵,只见莺儿回来了,说是薛宝琴和史湘云二人往老太太那去了,不在蘅芜苑。
宝钗和黛玉二人相视一笑,宝钗起身道:“也罢,这巧合实在是不凑巧,只好改日再论了。”说罢,便是作辞离开。林黛玉将宝钗送至大门口,那些婆子们见着了前者,赶忙行礼问安。
各个是笑容满面,直叫跟在黛玉身后的笔箐心里恶心。
送走了宝钗,林黛玉先是回到屋内,将那摊在桌上的四份稿纸收拢起来,并折了一道,本欲贴身放着以防遗失,可想着这上面的字迹出自王攸之手,这岂不是......
“真是羞死人了!”林黛玉心里骂道,当即将那折好的四份稿纸又摊了开来,夹入书本中,自书房北面小门回到卧房,叫来紫鹃,笔箐,纸岫,润竹,凌梅五人。
紫鹃正要开口回明袭人一事,哪知黛玉竟先问向笔箐,不悦道:“你那么做,指不定又是为我遭一堆闲话!”
笔箐据理力争道:“姑娘,那帮人实在太可恶了!都该杀!”
林黛玉看着笔箐美目中流露出的厉色,指着后者叱道:“你以后再这般,我就把你赶回南面去!”
“姑娘,别!笔箐姐姐,你就向姑娘认个错吧!”出乎其它人意料的是,站在笔箐身侧的纸岫竟然跪了下来,央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