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江南的雨,都中这日却是一个不错的天气,可以算得上是清空万里。
史太君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正巧今日趁着这等好天气,进园子逛逛,顺道和孙媳,孙女们呆在一块,当然她也没忘了去薛家请薛姨妈一道前来同乐。
贾母游园的消息一经传出,荣国府后宅内伺候人的丫鬟,婆子,媳妇们哪有不上赶着奉承的道理,自然也就做事愈发认真起来,以免惹得一众主子们不快。
“琥珀,你去凤丫头屋里瞧瞧......”贾母正由鸳鸯更衣,当即想起了还在病中的王熙凤,于是忙命琥珀前往看看,不料话音未落,只听身后抚平衣服褶皱的鸳鸯笑道:“琏二奶奶若是知道老太太想她了,只怕立刻就从床上蹦起来的。”
“谁又在说我的坏话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巧此时外间的猩猩毡子被婆子掀起,只见王熙凤从外面笑着走了进来,然后撒娇道:“老祖宗,孙媳方才可是听见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哈哈,哪有的事?你定是听错了。让我瞧瞧,鸳鸯,去把我的那幅眼镜取来。”
“怎么,难不成老祖宗忘了我长什么样子了?如此说来,孙媳心里更是伤心了。”王熙凤佯装哭道,可还是凑近了让贾母看个真切。
史太君摸着凤姐的手,拍着说道:“月初的时候辛苦你了,这不才让你探春妹妹她们帮衬着些,你也好借此修养身子。我知道你的性子,若非这一病,只怕你是不想撒手的。现今如何了?郎中又是怎么说?”
“老太太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个郎中的话都是在背药书,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我哪里能记得那些事物。这还多亏了平儿每日悉心照料,我才能正好赶上了老祖宗高兴的今日。只说是注意休息,切莫劳心,切莫使气动怒,又是什么忌这个,忌那个,合着我都快成了那戴上紧箍咒的孙大圣了,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
“哈哈哈.......”贾母被逗得开怀大笑,许是笑岔了气,当即又咳嗽了起来,唬的凤姐,鸳鸯,琥珀三人急忙上前拍打。
“不妨事,不妨事!”贾母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忙摆手道。
“老祖宗,先喝口茶!”凤姐接过鸳鸯递上的一杯温茶,亲自喂给了贾母,待贾母稳妥后,便又给后者捶起背来。
“好了好了,我猜你定是有什么事求我,否则也不会在这献殷勤,说罢,合情合理的我应你就是。”贾母笑着说道。
“嘻嘻,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事情是这样的,我薛家姑妈有件事想求老祖宗,只是不好启齿,这才昨儿个去瞧我时,想清我和您说道了。”
贾母面上不显,好奇的问凤姐道:“什么事?”凤姐当即将求亲一事说了出来。贾母听罢,又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启齿的,这是极好的事。等我待会与你婆婆说了,怕她不依。”说罢,便是看向琥珀,琥珀会意自是去请了邢夫人前来。
至于薛姨妈那,自有鸳鸯亲自去请。
邢夫人得知薛家求亲一事,也是将计就计,直接应了下来,至于邢岫烟父母二人更是口说妙极,说是由邢夫人做主即可。贾母又着人去宁府叫来尤氏婆媳二人前来担任主亲之人,并将其中缘故告知后者,自是好一阵互相道喜。
贾母最喜热闹,见人来的还算齐全,便是起身往园子中而去,邢夫人,薛姨妈,凤姐等人自是作陪,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岫烟那孩子可是和二丫头住在一块儿?”贾母突然问道。
“回老太太的话,是!”凤姐忙应道。邢夫人思忖片刻,以为是贾母觉得不妥当,毕竟林黛玉的事情在前,当即紧跟着说道:“老太太,要不我还是将岫烟接出园子吧。”
贾母瞥了一眼邢夫人,没好意思当众训斥她,果真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于是说道:“这又何妨?正是在园子里,两个孩子才不能见面。就是姨太太和她一个大姑子,一个小姑子又有何妨?况且都是女儿家的,正好清香呢。”
说罢,又看向身侧的薛姨妈,后者依旧是面露微笑,丝毫不见恼怒之色。贾母如此爽快的应下这门亲事,并非是看不透薛姨妈的目的,而是还有另一层的考虑。
一行人刚行至大观园南门边上的那三间小花厅处,只远远的看见李纨,探春,宝钗三人齐齐的领着一应管事的丫鬟婆子站在路边朝这面行礼。
贾母心里不忍,于是命道:“今日就让她们歇一天吧,跟着我们一道走走也是好的,回头再处置也是来的及的。”
“是!”玛瑙应命向议事厅跑去,将贾母的命令说与了李纨三人。李纨因未瞧见人群中有婆婆王夫人,便是让自己的贴身丫鬟素云回头去王夫人处说上一声,而后领着探春,宝钗二人来到贾母跟前再度请安行礼。
贾母点了点头,将探春唤至身前,摸了摸后者的脑袋,问道:“累吗?”
探春只觉得鼻子一酸,可她不能哭,只好强笑道:“回老太太,不累。”可她的这份坚忍自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就连凤姐心中也是不得不佩服,只可惜她是赵姨娘所生,而非姑母王夫人亲女。
“好孩子!”贾母只是夸赞了一句,随后再度往前走去。
探春握紧拳头,耷拉着脑袋,眼前一片模糊。
......
“这园子较之往日里倒显得冷清了!”歇在了沁芳亭中的贾母,当即感叹道。
“都说这冬天过于肃杀,总是不及春天那般生机盎然,老太太瞧着冷清也是常理。”薛姨妈附和了一句。
“是啊,这一年一年的,孩子们也愈发的大了,而我们这些人也是渐渐老去。”
“在我眼里,老祖宗精神好的很,就是活到百岁开外也是不成问题的。”王熙凤插科打诨道。
“要真活那么久,还指不定遭人多嫌呢。”贾母笑着回了一句,“今儿天气好,可惜这园中倒也没什么奇特的景色。”
“老太太,要不我们去林妹妹那瞧瞧吧。”王熙凤建议道。
“也好,就是她现如今不在潇湘馆住着了,那苍泱筑又太远。”贾母不免抱怨道。众人都听出来这是老太太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