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胜一时沉默,只是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史鼎口中所言的王氏一门嫡庶之争,确切的说是王氏嫡系与支系之间对于家主由何人继承的争论。
按照先祖王公当年规定的宗族宗法制,应该是父传子。
然而到了王氏第三代,即王子期,王子腾一代时,身为王氏嫡系长子的王子期英年早逝,只留下二子一女,其时长子王仁不及弱冠,长女王熙凤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丫头,至于次子王信那就不用说了,吃饭还得让人喂呢。
当初宗族内几家老一辈主事意见不合,以至于弄到当下,各家之间还有龃龉。
宫中圣上日益病重,兼得朝中王家一时无人,若真由不及弱冠的王仁执掌王氏一门,只怕王氏一门真就彻底败落了,所以有些人提出了兄终弟及,即将嫡次子王子腾推上家主之位。
这其中又夹杂了不少利益之争,不过有一点,各家主事倒是出奇的齐心协力,那就是逼迫着当年还只是一名把总的王子腾答应日后将家主之位还给大房,即王仁一脉,如此一来,当年各家主事就算闭了眼,也算对得起那位先祖了。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活着的主事现如今只剩下了姑苏王家的那位绩老太爷,这位老太爷性子固执的很,常把祖宗家法不可废这种话放在嘴边。若非后来王子腾一路升迁,得今上器重,只怕还有两说呢。
史鼎瞧得王子胜陷入沉思,也并未出口打扰。毕竟当年王家事闹得很大,影响了贾家和薛家,就连他史家也受到一些波及。这又是后话,暂且不说。
“老爷,老爷!”帐外隐约间传来一阵急呼声,听声音像是这次跟随王子胜前来姑苏的执事管家。王子胜也是猛地一颤,缓过神来,当即起身快步出了大帐,只瞧得五六个军士举着火把领着一满头大汗的执事管家朝自个儿走来。
“你不在县城里跟着那小子,怎么反倒跑到这儿来了?”王子胜皱眉呵斥道。
“老爷,不好了!”管家当即就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出事了!攸大爷他像是被歹人劫了!”
“去你的!”王子胜上去就是一脚踹了上去,那管家就好似个破葫芦一般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快速的爬了起来,哭嚷道:“像是极其厉害的高手,小的看见攸大爷跟前的那些护卫都是不敌。”
“快,带上人马跟我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惹我王家!”王子胜怒不可遏的直接叫上三十来个弟兄,直奔主将大帐。帐内的史鼎自然是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这还真出事了。
事觉不妙,他急忙命人进来,替自己洗漱更衣,然后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主将大帐中,水师总兵陆构正和阮灿说笑聊天,忽然帐帘被人一把拽破,只见得王子胜大步流星的冲到陆构跟前,一把将后者的领子拽了起来。
“王子胜,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这么对老子!”陆构呵斥道,当即就要给王子胜来一记重拳。不料王子胜早有预判,直接一拳重击在陆构的脸颊上,将他给打蒙了,一旁的阮灿也是被唬了一跳,这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
“王节度,你这是做什么?”阮灿不悦的开口问道。
“你问我,那好,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们,你们一个是江南道的道台,一个是江南道的总兵,我先前在酒宴上说明了莫要做些出格的事,尔等是不把我王氏一门放在眼里吗?你阮家和陆家算是什么东西!哼!”王子胜冷笑道,“别的不说,赶紧让你们的人给我撤了,否则今儿个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你他娘的怎么和疯狗一般乱咬人呢,老子做了什么了!”陆构大骂道。
“做什么你心里清楚,我问你,今儿是不是你派人将我那侄儿给劫了?”王子胜怒目圆睁,逼问道,随后也不待陆构回应,当即转身就走,“我不和你废话,我那侄儿要是掉一根毫毛,呵呵,你陆构就可以准备棺材了,劫持天使钦差,呵呵!胆子可真肥啊!”
阮灿也是一脸惊疑的看向陆构,明显这最有动机的便是后者了。陆构察觉到阮灿的目光,当即辩解道:“世叔,你且相信我,我难道真的会犯糊涂,去劫持钦差吗?那可是要杀头的谋逆之罪啊!世叔,我何必犯这个险?”
“谁知道是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回头咱们再好好的算算这笔账!”王子胜撂下最后一句话,便带着麾下约莫二百部众骑上快马,径直出了辕门,直奔金仓县城。
帐内的阮灿不由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且不管你做没做,当下最要紧的是要确保这位御史大人安然无恙,真若是出了万一之事,莫说是你,只怕整个扬州都乱了。这位御史大人都中有交代,金陵城那边几位大人也有交代,轻易不能得罪!王子腾现任大都督,将来必定是要入阁的!文武百官那么多,可阁老拢共就六人,同时也是执掌朝廷六部的主事。还有王爷需要用人!”
陆构听到“王爷”二字,不由的瞳孔一缩,赶忙跪了下来伏首道:“世叔,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此事我可以对天发誓!”
“好了,我也不要你什么发不发誓,你赶快安排就是!这一次,咱们这些人都承了金陵王氏的人情,你要是还想继续做这个总兵,就莫要做些无用之事。虽说咱们江南离北面的都中有两千里之遥,可是都中的所有事情都是可以影响江南的,我懂这个道理,金陵那边的几位大人也懂这个道理。王子胜此次被他们派到姑苏来,这个意思还不明显吗?税银一事必须用王家的大海舫才能渡过此关!另外,这位王御史此次南来,疏通河道是假,管理漕务也是假,甚至连监造海舫还是假,真正的意图是替陛下来瞧瞧咱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尽忠尽责,有没有做些出格的事!宫里的那位是不放心江南,亦或者说是不放心王爷!”
“世叔!”陆构满脸惊恐和不安。
“快做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