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姐姐,劳烦您进屋给老太太通报一声,就说是我来给老太太请安来了!”贾琏嬉皮笑脸的跑到正从偏屋里捧着一件盖着红绸事物的琥珀跟前,再三作揖央求道。可那成料想琥珀根本不领情,还说道:“二爷也不必求我,我也只当没瞧见二爷您,正如今日大伙都没瞧着二爷一样。知道往日里二爷忙,只是今日不同于往日,二爷还是请回吧!”
说罢,琥珀当即抬起帘子,进屋了。贾琏瞬间心沉了底,琥珀这段话定是老太太嘱咐了的,老太太对他很是不满,可是自己作为孙子,难道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吗?可眼下自己绝对不能走,毕竟宝贝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呢,自己还没见上一面,如何甘心!
思前想后之下,贾琏索性心下一横,当即后退了数步,端正的走到院子中,然后撩起袍子,对着北面的屋子正门处的那道猩猩毡子跪了下来,过程中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青砖上冰冷的湿气不断的袭向贾琏的身子,这京都冬天的夜晚异常寒冷,此刻的他冻得全身微颤,可目光却是坚定无比。
渐渐地,屋里的欢声笑语声缓缓的歇了下来,那婴孩的啼哭声却是愈发清晰的从屋内传至屋外。
“儿啊,为父见你一面不容易,若你小子能够知道眼下我为了你受了什么样的罪,麻烦你哭的再响亮些,将老太太的心给哭化了,这样也不枉做老子的我下这么大的功夫,落了这么大的面子。”贾琏心中祈祷道。
屋内,贾母凑在窗前,静静的看着屋外跪在地上的贾琏,目光中尽是欣赏之色。对于这个孙子,贾母并非不看重,不喜欢,而那是相对于贾宝玉而言,外人时常认为自己是因为偏心儿子的原因故而牵连到了孙子,可实际上贾琏在家中做的那些事她心里都有本账。
至于贾琏的好色,正如贾珍所言天下男子无不好色者,贾母活到了这般岁数,自然是对人情世故看的通透。年轻公子馋嘴猫似的,世人打小亦或者年轻的时候都这般如此,少有禁得住诱惑的,男子三妻四妾更是稀松平常之事。所以史太君并不在乎贾琏的那个小毛病,甚至谈不上毛病,只要不像他爹贾赦那般不知轻重,不知保养就好了。
“大家公子就应该有大家公子的模样!”贾母突兀间评判了一句,然后离开窗前,回到了主位上,又说道:“问问他,可想明白了?若是不明白,就继续跪着!”
“是!”鸳鸯应声称是,忙快步退了出去,继而来到院中,走到贾琏跟前,将贾母所言说与了他。贾琏亦告罪叩首道:“孙儿明白,孙儿知错,还请老太太看在我那孩儿的份上,给我解释的机会!”
鸳鸯点了点头,又进了屋子传话去了,不一阵,自屋里走出来七八个小丫鬟以及三四个媳妇,她们皆是偷偷的望了一眼贾琏,然后各自散开了。贾琏一时间慌了,因为他突然听不见屋里那声婴孩的啼哭声了。
他想站起身,可早已冻僵了双腿却是不听使唤,差点没让他趔趄的摔扑在地上。
“二爷!你慢些!”琥珀和玛瑙二人急忙上前将贾琏搀扶了起来,领进了屋,并将他安置在了一张椅子上,并由翡翠呈上了一杯热茶。待喝了茶水后,贾琏这才缓了过来,他急急的张望着四周,试图寻找着那个藏于襁褓中的婴孩,可接下来的一道声音将他的心思拉了回来。
“让他进里屋来!”贾母的命令声是那般的威严,唬的贾琏不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贾琏起身,亦步亦趋的跟着琥珀进了里屋,在看见贾母的一瞬间,贾琏立马跪在了地上,哽咽说道:“孙儿心中苦啊!”
“呵!”贾母冷笑了一声,当即叱问道:“你苦,苦什么?今日是不是又偷着出去喝花酒了?你再苦难道有凤丫头为你十月怀胎辛苦不成?你再苦难道有平儿那些丫鬟整日提心吊胆辛苦不成?你反倒和我诉起苦来了,那凤丫头和平儿哪一个不是个美人坯子,你还不知足?成日家的偷鸡摸狗,脏的,臭的都一并往屋里拉,你打量我老糊涂了,府上的事什么都不知道,我将这府上前院的事交给你去做,是相信你的能力,而不是让你凭借着这个能力去胡搞。你老子一把年纪了还觊觎着鸳鸯,现如今你也学你老子一并胡来,甚至比他还坏,亏你还是大家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
贾琏被训责的哑口无言,只好乖乖的听着。贾母指着床上的那在襁褓中安睡了的婴孩说道:“现如今你也有了儿子,难道将来也想让他学你不成,什么坏事都做尽了才罢?我不管你今日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合该就是你的错。在我看来,这和抛妻弃子并无两样,你说吧,该怎么办?倘若凤丫头今日有个三长两短,出了那万一之事,这小子指不定也得跟着一并去了,你心里或许舒服了,日后自然再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就是,也无人再辖制着你,可是你不要忘了凤丫头出身何处,那边也能饶了你不成?”
“......”贾琏也是生了一身的冷汗,今日他是去和王仁商议平安洲一事,顺道带去的还有父亲贾赦的意思。他不敢看向贾母的眼睛,不仅仅是因为心虚,更是因为贾母的那种毒辣的眼光和大局观让他畏惧。
“老太太她什么都知道,只不过只当没看见罢了!”贾琏内心独白道。
“可曾想好了他的名字了?”贾母慈和的问向贾琏,贾琏当即回道:“早已经想好了,也和她私底下商议过,单名一个‘茂’字,取自‘椿萱并茂’,意在希冀家族兴盛,亦与兰小子相合!”
“嗯,你想的周到。既然你这做人老子的取了名字,那我也不多此一举了。”贾母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下来,后又说道:“除夕那天府上祭拜宗祠,到时候将他的名字记在宗族名册上,以慰祖宗!下去吧,至于这小子回头我会命人给你送回家去。”
“老太太......”贾琏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先应了下来,适才贾母训责之言中有对自己父亲贾赦的不满,此刻还是不要谈及于他,以免节外生枝。
贾琏先上前看了一眼襁褓中熟睡的婴孩,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脸庞,他欣喜之余又是多了份心酸,然后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贾母的上房,独自往贾赦的小院中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