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成何兄弟的想法,这段时间躲躲藏藏,整日里什么事也干不得,如此活着能算是汉子吗,还不如干他一场。”赵忡握紧成拳的手挥了一下,恶狠狠的说道。
边上的黑水抬起头来,嘴角的横肉抖动着:“我听二哥的,即便是战死了,也不想再如此继续下去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汉子。”
黑水之后,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一段时间之后,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二妮拉开木门走入,依旧冰冰冷冷的感觉:“我也去。”
简单的三个字,那么坚定。说罢她便眨动下双眸,走到了何途的身边。
小林子犹豫的看像二妮,见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便跟何途一样,安静的在一个角落,犹如局外人。
其他人的想法与她无关,那冷漠的面颊似乎告诉每一个看着她的人,‘无论你们怎样想,是否同意,我都要去跟官兵拼一次。’
赵猛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的看,可是除了少数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外,很多人都没有说话。
他转头看向刘渊,很快刘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道:“我是觉得,等武宽跟大木带回消息之后再下结论。如果局势可以打,自然是杀了他们,如果过于危险,那就找时间悄悄撤离。”
说完,刘渊也跟赵猛一样四下看了起来。
那双眼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何途,似乎想等他说一些什么。
在这里,何途虽然不是什么大哥、二哥、三哥,可他来了之后做的事情,每一次都让人震惊。
刘渊略通医术,就当日何途努力做的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这两点,已经让刘渊震惊了。
当时的情况在刘渊看来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地步,可何途硬生生的把一个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做任何事看起来都云淡风轻,却又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感觉。一如这几天整日里下山,想做的事情总会去做。
只可惜,何途没有参与这次的探讨,他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谁也不看,好像一尊雕塑。
不多时,大木一个人回到了这里。
“大家都在啊!”推开木门的时候,大木还有些惊讶,“也刚好,外面的事情需要跟大家说一下。”
顺着众人为他让开的空隙走到里面,大木抿了抿嘴道:“已经弄明白了,此番的官兵应该还是上次的那些人,除了刚才几个潜伏着的官兵之外,山下还有数百人。”
“数百人?能再具体点吗?”
“夜里我这双眼也不好使,不过武宽说至少有七百人,如果折算一下上次何兄弟杀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剩下的八百多官兵。”
这一说,刘渊的眉头便微微蹙起。
八百多人,能去打吗?
这里只有不到百人,就是全部拉去,除了何途之外,真正有战力的也就是刘渊自己和赵忡夫妇,大木跟黑水、武宽也能在几人的围攻中自保一时。
倒是其余的人,基本谈不上什么武力,去了跟官兵一对一的打也就是五五开,这还是没有算上装备的问题。
厢军虽然没有重甲,甚至一些人连皮甲都没有,但至少人手一把兵器。上次一战的情况判断,这些人当中很可能还有震天雷。
而寨子里的这些人呢?兵器没有多少,甲胄基本没有,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真的要打吗?
“二哥……你觉得该如何?”不知如何决断的刘渊把问题给了赵忡。
实际上,被他这么一问其余的人也该听的出来,这是不想打的节奏。
之所以问赵忡,也无非是想看看赵忡是否还有打的心思。
在这群从来没有跟官兵正面对决过的人当中,这种问题显然很难有一个最后的抉择。
赵忡此刻也是犹犹豫豫,自己该是想打,他也算有几分本事。可其他人是否能够抗的住压力?
这可是以少打多的事情,如果身边的人不能抗住一段时间的压力,这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过去了。
犹豫着,犹豫着!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可还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抉择。三个名义上的大哥,或许他们自己也不了解这支队伍。
不了解自己,遇到很多事情就会进退两难,可事实上,很多事都都不是能够评估出来的。后世算数那般的快捷发达,计算一些财物所需也一样有很大的误差。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心中的那一丝冲动开始平息,压抑的氛围开始蔓延。
而此时,何途默默的起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何兄弟,你作甚去?”大木看着那高挺的背影,不安的问出。
已经走出木门的何途听到问话,脚步不停的回了一句:“木屋里太闷了,出来走走,杀几个人发泄一下自己内心的压抑。你们我谁觉得憋屈,可以跟着来。”
声音消散之际,何途已然走开十多步。
二妮在何途起身不久之后也一言不发的跟了出去。
几日的相处,小林子也清楚二妮心中的改变,看着那跟之前没有多少变化的瘦弱身影,他也选择沉默的走出。
赵猛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何途的身影,一直到何途走远了看不见,他又看着二妮出去,紧接着是小林子。
三个人,默默无声,走的那么坚决。
“二弟可还记得这件铠甲吗?”收回目光的时候,赵猛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里面一直被遮盖的皮甲:“拿着给何兄弟送去吧,它应该出现在战场上抵挡刀枪剑戟,而非是抵挡夜里的寒风。”
赵忡一双红了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的哥哥脱下衣衫,解下皮甲。
在赵忡双手将皮甲端起的时候,赵忡的眼中顿觉湿润,因为赵猛行动不便,他特意在金军入侵时冒险弄来的战甲。
看着它,赵忡渐渐的明白了什么。
一手将甲胄抓起,赵忡猛地转身:“大木去将何兄弟拦下来,其余的兄弟,准备一下,大家一起去。当初说好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时至今日,死去的兄弟不少了!老子也不想总像个懦夫一样活着了。”
懦夫两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在赵忡踏出木屋的瞬间,其余的人也都跟着走了出来,无论他们刚才是主张杀还是主张逃,包括那些没有说话的人,他们都跟着出来了。
大木跑快了去追何途。一些人则分散叫寨子里那些没有参加这次探讨的兄弟。
待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之后,何途三人也跟随大木折返了回来。
苍白的月光被一片飘来的云朵遮蔽、呼啸的阵风卷起落叶和飞沙,何途淡漠的从那风沙中走出,肩膀上,扛着一棵直径近半尺的树。
茂密的树枝上,一些还不曾干枯的叶子随着风沙沙作响,如同欢呼。繁杂的树根处,松动了的泥土随着那迈开的脚步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