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守卫一方、剿灭山贼的这些话都是刘渊事先准备的,由娄知县交给周水说出。
因为他们的存在,整个酒楼里酒肉飘香。
在这,这群人可以随意的说,畅快的吃喝。
时间差不多后,何途端着酒碗站了起来。
环视四周一圈,他淡淡道:“诸位兄弟,难得知县有一番爱民之心,周副指挥使又有心促成知县守护一方之则,何途愿意以身作则,留下来效力。”
“若是大家有心,便一同干了。”说罢,一碗酒水仰头便饮。
“好哇。就冲着你第一勇士这般豪爽,俺钱勇也留下来了。干了!”脸圆身强,长相粗壮的钱勇笑呵呵的跟着将酒饮下。
在这之后,由赵忡带头,山寨来的兄弟都跟着同饮,也拉动了其余一部分人跟随。
不过,那个孙毅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响应,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坐着,自己吃自己的。
何途看着大部分被留下来的人,那些真的来参加比武者是否会留下不重要。
比武最重要的目的,不过是将赵忡等二十个兄弟安排在军中。
钱勇等人,眼下只能算是意外的收获。
这条从下午一直喝到夜里,那些个不打算留下来的人倒是早早的走了。
他们没脸留下,也没必要在这里逗留。
选择留下来的大多数人,此刻已然是喝的醉醺醺的了。
包括周水这个副指挥使,都已经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您看这些人,该如何打点?”娄知县来到何途面前拱了拱手,轻声询问。
为了防止这娄知县喝多了会胡说一些什么,刘渊特意为了准备了一壶水,对外人说是酒,以作掩饰。
可此时的何途也有些醉意了,起身的时候看着有些晃,但意识还算是清醒。
“就让他们在这里睡吧,就两个人在这里看着点。周副指挥使既然也喝醉了,那就一并留在这里。”
……
回到县衙后,何途本想直接回到房间里去睡,却见柳映月正在院落中的亭子里坐着。
“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啊!”
雪已经下了厚厚一层,一路走来的寒冷,让何途觉得清醒很多。
他一步步的走过去,看着面容平静的柳映月道:“怎么样,今日看的可还开心?”
“挺好的。”柳映月嘴角微微翘起,话语清淡。
“你这样子……似乎并不开心啊。”
“没有。”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是有一些!”柳映月仰头看着不远处,烛火跟照耀飞雪的景致。
脸上的神情给人一种淡漠的感觉。
“我承认今日主要的目的,是将山上的兄弟弄进守军中去。”
何途在柳映月身边坐了下来,思索着道:“这样一来,他们可以不用再呆在山上,同时可以跟守军中的人交流,渐渐的控制这些守军。这对我们来说,其实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知道。”说出这句的时候,柳映月认真的看着何途,微微笑着。
“我只是一个人在乱想一些事情,并没有因为你的安排而失落。比武这事,你原本可以放在两天前、昨日、明日甚至是过年的时候请周围各县的知县一起来这里观看,然后继续之后的想法。”
“可你偏偏把世家选在了今日,我之前不过是随口提了一下自己的生辰,你却一直记着。这一切我已经很感激了。”说到这里,她又笑了,只是那笑看起来有些凄苦。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何途不是太明白,既然喜欢,为何感觉她不是高兴的样子?
“我还没有跟你提过我的身世吧。”
也不回何途的问题,柳映月只是静静的自说自话。
“家母本是员外家的丫鬟,我爹是一个卖肉的屠户。因为之间生了情愫,两个人私下里走在了一起。可他们却不敢被员外知道,因为那员外是不会同意这件事情的。”
“可是后来她怀了我。有了身孕,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也就无法再遮掩这段私事了。爹说要娶娘为妻,若是那员外答应,日后做牛做马的报答。”
“可那员外不答,说这是家丑,还给报了官,闹的事情沸沸扬扬的。”
原来是想起了以往的不堪,难怪会让人觉得伤情。
“那后来呢?他们怎么走到了一起?”何途轻声的问。
“据说是员外的女儿放走了娘,她们连夜赶路,逃到了这里。在一户没了儿女的老妇人家中,认了老妇人为干娘。”
“不久之后便生下了我,可老妇人接着便去世了。那个时候,村庄的人都说我是野种,说我是灾星,若不是我,那老妇人定然能多活几年。”
“生死有命,这等事,哪里有这种玄乎的东西在内。”何途不免一番感叹。
“可当时的村民都信了。村里的孩子给我各种绰号,什么丑妹、霉娃、还有一直喊我野种的。那时的我还小,明明有爹娘,他们为什么总是叫我野种。”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小时候我总是哭。可能因为那个时候把眼泪都给流干了,后来才变得很坚强,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往事不堪回首,这个飘雪的夜里,院中凉亭内,她无声的落下了泪。
何途顺势往她的身边挪了挪身子,伸出手臂在她的身后,想给她点安慰,可又不知道这年头这般做是否妥当。
犹豫的时候,柳映月却主动依偎在了他的肩上。
“真的很感谢老天爷让我遇见你。从来没有人会为我考虑这些,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往后会有什么。每天都是男装出入,我虽然会武,可整日跟一群男人在一起,还是要时刻提防着。可有时候又不知道提防的什么意思。”
泪水顺着脸颊低落在衣襟,点点水珠溅在何途的手臂。
她叹息着笑了,却是笑的凄凉:“我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活着。山寨里的日子,看起来悠闲自在,可实际上是终日无所事事。有时候我会很怕,怕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还好,遇见了你。你告诉我活着的意义,也许这么做不好,可我很喜欢。你带着大家从山林木屋,回到了城中青砖碧瓦的大房子里。我可以穿着漂亮的衣服自由的行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由,整个人呼吸都顺畅了很多的自由。”
“跟你在一起我会有种亲切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放下心中一直以来的防御,即便在山寨的木屋里,也可以睡的很安心。也许这些是因为你跟二妮很亲昵,却没有什么逾越的行为,也许是因为有杨氏在队伍里吧。总之,跟你在一起很安心。”
一大段的话说完,她重重呼出一口气,抬手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泪。
从何途的肩上起身,柳映月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认真的盯着何途看:“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何途也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透露出来的万般柔情。
双颊的泪痕,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疼爱她的冲动。
何途很想给她一个拥抱。此时此刻,那一个动作该能当最好的回答。
可他,还是沉默了好一会。
目光从对视中闪开,飘忽不定。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你。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可是现在的局面,你知道的,接下来的还有更难的路要走。朝廷就是摆在我们眼前的一座大山,在彻底翻过之前,我们走的越高,实际上越危险。”
“我不怕危险,只要能陪着你,便是死了也无怨无悔。”一个女子先说出这等话语,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
说罢,柳映月直接闭上眼睛扑在他的怀中。
“再等等,再给我一些时间可好?我答应你,这一生做你的王。但要等到可以堂堂正正的时候。”
那种娇柔,扑面而来的香气,这一切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魅惑,何途难免心跳加速,但始终没有相拥。
“这些时日,赵忡、二妮他们对我的做法本就有意见,并不如何看好。若是在山寨的时候还好说,可现在刚进了城中住下,若是跟你成亲,他们会怎么想呢?!”
“你知道的,当初我们能够平安的来到这里,是因为赵猛跟一些兄弟舍身,才终得脱困,若是让他们心中有了芥蒂,对以后的事怕是不好。”
虽然现在都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可毕竟人心叵测,就好像上次的困境中,到了一定程度,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留下来生死与共。
他们是亡命徒不假,可一群连皇帝都敢砍的人,还能有什么不敢做的?
如果不能够立下足够大的威严,自己如果不能走到更高的位置,很可能会让一些人有其它想法。
这种关头,何途也实在是觉得为难。
而且军中的事刚刚开始,在副指挥使周水的眼中,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兵卫。现在成亲与否,何途反倒觉得不那么重要。
一番交流之后,柳映月也算是理解了何途的心思。
依旧依偎在一起,她仰起头,甜蜜的笑着:“等到了那一天,你可一定要记得今日的话才是。一定要做我的王,做这天下百姓心中的皇帝。”
……
在那黑暗的角落里,今日才被接进来住的二妮,静静的看着两个人,心中阵阵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