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一片草地里,何途等人踩着未干的泥泞,缓慢的来到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冬日里的夜幕,似乎比其它季节更加的黑暗,也或许这种感觉是因为气温的阴冷。
“走快点吧,但愿城门还开着。”抬头看着不远处城门的轮廓,何途挑了挑眉,略显疑虑。
“这里不戒严,应该可以进去的。”柳映月也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淡淡道:“记得上次来,已经是入夜亥时中了,城门依然开着,如果记得不错,应该是亥时末才关。”
“上次?你上次半夜进城,是什么时候?”
娇媚微微蹙起,柳映月想了想,大概说道:“两三个月前了吧。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何途长长呼出口气,没有多言。
只是刚刚迈开脚步走没有多远,柳映月却是在身边有些埋怨:“你这人,总是说什么说个一半的感觉。让人心里不上不下的。”
“我只是怕秋季跟冬季关城门的时间不同,毕竟冬季里天黑的要早不是。”
大木、武宽还有其余的十个兄弟也都跟着,何途便也不想多说什么:“快走吧,别过去了,刚好关了门。”
根据柳映月所言,这一代的城池卫卒查的很松。
何途也多次进过凤县,可以说根本就不查,来往的行人他们都懒得看,除了耗着时间混吃等死,也就是开个门,关个们。
再多就是有什么官员,或者城中的员外进出,他们都会打一声招呼。
可即便如此,为了不让官兵有太多的疑虑,何途在来之前还是说好,分两次进入城中。
毕竟这大晚上的,一次进的人太多容易被怀疑。
除此之外他们还挑了几个装有木炭的担子,一些柴草。
没多大会,众人也就来到了城门前。
只可惜,人说好事的时候往往不见得灵,说坏事却一向很准。
两扇城门已经关死了。
城门楼上的官兵打着火把,火光照亮了几人的身影。
“什么人,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啊?”一个守城卫卒慵懒的喊了出来。
不过才刚刚入夜不到半个时辰,这家伙就说是深夜了。可见也有偷懒的嫌疑在。
“这位军爷,我们是给城里大户送木炭的,您看这,已经挑来了,要不然您就行个方便?”大木笑嘻嘻的冲着城门楼上回应了一句。
“不行不行,城门既然关了,哪里有再开的道理。”城楼上只有声音传来,却是连人影都不见了。
“可是军爷,之前不都到亥时末才关吗?如今都还不到亥时……”
“那你小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天?还他娘的亥时末,守着城门没几个人进出,老子不知道冷的啊!”这话已经带着浓浓的不满意味了。
待他说完,呼啸的风中,只余火把燃烧的声音。
“这,这下咋办?”大木回过头,一脸的茫然无措:“要不然强杀进去?”
“就是等明天,也不能强杀进去。上次被官兵盯上行踪的下场,难道还不够深刻吗。”何途无奈的看了看。
强攻的话,凤县这等城门他凭借一己之力都可以轻松破开,只可惜,眼下不能这么做。
“先回去吧。看样子,只有明日再来了。”
“明日?那其他的兄弟是不是已经行动了?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柳映月提了一堆的问题。
此时虽然没有人想听这些,可不得不说,她提的很对。
其余的兄弟跟这里是相互配合行动的,如果这里不能摆平知县,弄不好明日真就会出什么问题。
何途没有说话,此时的他在飞速思考自己等人该如何,考量着最值得一种办法。
见状,其余的人也只能跟着回走。
“怎么又回来了?城门关了?”见了后面潜伏着的第二波人时,武宽还冲着大木问了起来。
“嗯,守城的那些狗东西怕冷,私自关的。”
“那要不然,我们用绳子翻墙进去,弄死两个卫卒换了衣服开门?”
就在二人商谈的时候,身后的路上忽然由远渐近的来了一辆马车。
“你……”柳映月在何途的身边刚要开口,却见何途在盯着那越来越清楚的马车看。
下一刻,何途伸手招来两个兄弟:“将这马车拦下来问问,这条路只能去凤县,他们应该知道城门已经关了,既然还在此时返回,应该有办法进去。”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且跑的不快。
没一会,已经到了众人眼前。
“停下!”几个兄弟张开手臂拦在了行驶缓慢的马车前。
等车夫将马勒住,几个人才围了上去。
何途也在此时迈开脚步走上前去:“车上坐着的,可是刘员外?如果是,那就出来一见,若不出来,别怪老子直接开杀了。”
听了那冰冷的话语,车内顿时传出一个慌张的声音:“是是,好汉莫要动怒,莫要动怒啊!”
一个颤抖的手臂将帘门掀开,刘员外探出了那肥硕滚圆的脑袋:“不知是哪位好汉,有什么地方用的着小老的,您直接说。”
“出来。”何途一声呵斥。
刘员外也不再唧唧歪歪,赶忙在车夫的搀扶下走出,站在地上,那整个身躯都颤巍巍的,不知是冷还是紧张。
何途怀抱双手,直视着他:“凤县的城门已经关了,你可知道?”
“知,知道啊……!”刘员外头也不敢抬。
“既然如此,你此时回来,可能进的去城?”
“进的去,小老跟那娄知县有些交情,这些守门的卫卒,还是要给一分薄面的。”
这话出口,大家的心里也就明白了。
华夏文明自古使然,这人情交际,当真是重要。
在何途身边的柳映月看着那刘员外的样子,抿着嘴。笑的有些换不过气。
……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一辆马车和十多名步者,出现在紧闭的城门口。
“什么人?夜已深了,来此何事?”城门楼上的话一如既往的慵懒。
说完了,卫卒才举着火把迟迟站起。
“是刘府的刘员外,有劳军爷您行个方便。”车夫双手抱拳高举,嬉笑的说道。
城楼上,那卫卒不知道低估了两句什么,声音小,楼下根本听不清。
不过没一会,两扇城门被人慢慢打开了。
卫卒举着火把、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我说刘员外呀,您最近怎滴总是夜里回来,弄的我们这上上下下的……!”
“出去谈点买卖,不是要过年了嘛,府中上下都要吃饭啊。”
“那他们是?”卫卒走出,用火把照了照,指着后面一圈的人。
“刚好想起今日没买到木炭,让他们往府中送点,谁知道他们也送的晚了,还好在这里遇上了,要不然这一夜又得挨冻不是。”
说着,刘员外伸出手,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点碎银子递给卫卒:“大冬天的,你们拿去买点酒喝,暖暖身子。”
“呦!多谢刘员外,多谢了。”收了钱,这卫卒的精神面貌看起来瞬间就不同了。
乐呵了好一会,这才让开身子:“外面冷,刘员外还是赶紧回去吧。也免得府上人担心。”
简单的交流之后,刘员外在何途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而柳映月还在马车里拿着个匕首等着。
马车缓缓驶入。
通过城门却不是驶向刘府,而是去了县衙。
马车在衙门口停下,身手好的兄弟直接翻墙进去,悄悄的将门给打开来。
“进去之后先去两个人把守住后门,不能放任何人出去。”何途在围拢成一圈的众兄弟当间叮嘱道。
话落,十多人纷纷冲进了府中。
马车上,柳映月用匕首低着刘员外的喉咙:“少废话,让你的人把马车拉进县衙里,快。”
看着这位冰美人,刘员外脸上的谄笑顿时僵住:“听这位娘子的,快点……!”
进了门,将那巡府的官家直接给放倒,大木带着两个人留下把守着正门。
武宽带着两人快速去了后门。
何途则带着众兄弟,悄悄来到了亮着烛光的正房门前。
一个兄弟沾点口水戳开窗户纸看,何途则蹲在门口等着。
不等那兄弟说里面是何人,何途已经听到了房间里传出的声响,那是女子在房中娇媚轻柔的娇喘声。
不用说,已经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的何途,直接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片刻的迟缓后,卧榻之上顿时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
至于那光溜溜的娄知县,慌忙中一个不小心,竟是滚了下来:“谁?何……何人如此大胆,敢踹本县的房门!”
“山贼,你要是喜欢称流寇也行,反正对你来说不是好人就是了。”何途也不觉得什么尴尬,一步步走过去,直言道。
山贼杀到了县府里?
“来人,快来人……!”反应过来的娄知县疯狂呼喊。
何途拎起一旁的木椅直接砸了过去:“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我们既然都踹开了你的房门,你觉的这府上还会有人来吗!”
这一下砸过去,直接砸碎了娄知县那一点点的胆量。
……
凤县外围十多里的一处山脚下,连绵的草庐在黑夜中犹如一只只大型野兽。
刘渊指挥着一众兄弟来回的忙碌着。
“都放好了吗?”看到走来的二妮,他轻声问道。
“嗯,放好了。”
“那就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二十多号人拉着一辆木车离开。
夜幕下,这村庄里的每一户人家门口都多了小半袋粮食。
有些人的家门口还有一个粗糙的木盒,木盒上用绳索帮着一块白娟。
若是将白娟翻开,其上赫然写着‘时下流寇猖獗,万民疾苦。秦王爱民如子,为民剿除流寇山匪。此人头,榜上有名,明日一早可去凤县兑取赏钱。切莫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