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被讹
已经走出七八里路了,包兴才在路边看到了一辆用来出租的马车。
车夫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抱着鞭子坐在车子的前面不停地打着盹。
这条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大都是挽着裤管的农夫,偶尔会有一两辆马车经过,扬起的尘土把主仆二人的衣服都弄成了花脸。
如此落魄的两个人,谁会想到竟然是赶来赴任的知县大人。
包兴把包裹放在了车子的后面,一边擦着满脸的汗水,一边敲了敲车子的木板。
车夫受惊,揉了揉眼睛从车上跳下来,正要掀开车帘,却又停住了,打量了一下二人。
“还不快点请我们老爷上车?”包兴说道。
车夫狐疑地看向了包大人。
“我的车子可是前任知县老爷家的公子专用的,要不是知县老爷进京卸任,公子正巧也出去会朋友了,我何至于在此。看你二人的样子恐怕也支付不起我的路资,还是找别的车子吧。”
包大人轻轻皱了皱眉头。
“看你的车子也算是平常,怎么就知道我们付不起路资?”
“我的车子所拉的都是高官富甲,哪里轮得到你们。”车夫一脸的轻蔑。
包兴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对包大人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上任感到不解,何况刚才被小荷的事情搅扰,现在,看到连一个车夫都这样小瞧二人,立刻爆发了,挥起巴掌就打了下去。
这一下可算是惹了祸,车夫后退几步,抡起鞭子就对着包兴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包兴抱住了脑袋,细细的鞭稍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包大人抓住了车夫的鞭子,可是,由于他身材瘦小,又瘸着一条腿,哪里是粗壮的车夫的对手,没几下便被推倒在了地上。
好在这时候有一匹马刚好奔到了跟前,骑在马上的人穿着一身短衣,由于奔跑得太急,差点就要撞到了一位正常行走的老人,那个人挥起马鞭抽了那位老者一鞭子,然后把马停在了车子的跟前。
“来了。”包大人心里暗喜,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变化,还故意在脸上抹上了一把泥土。
“闫三,怎么回事?”马上的人显然认识这个车夫,阴沉着脸问道。
被称作闫三的车夫“啪”地一声扔掉了手里的鞭子。
“冯班头,这两个人无理取闹,砸坏了我的车子。”说着,他一把扯下了车帘,原本完好无损的车帘瞬间被撕成了几块。
这个冯班头低着头看了一眼刚刚爬起来的包大人。
“黑鬼,你从哪里来的,好端端的为何要砸坏人家的车子?”
“你没长眼吗,这不明明是他刚刚自己撕碎的吗?”包兴的后背又痛又痒,听到这位骑马的人居然是县衙的班头,立刻来了精神,跑过来说道。
谁知话音未落,后背上便再次被短鞭狠狠地抽了一下,包兴痛得直跳起来。
“哪里来的恶徒,敢骂本班头?”
“我们……”包兴差点就要报出包大人的名号,却被包大人赶过来一把拉开了。
包大人心里暗笑,自己早已经断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此特别的见面方式正好给自己到县衙立威提供了机会。不过,他可不急于暴露自己的身份,事情闹得越大,结局反转的就越是痛快淋漓。
“这位大人,小人主仆只是去天长县办事途径此处,绝无撕毁车帘之事,此车夫出言不逊,意图讹诈,还望大人明察。”
“还敢狡辩。”这位冯班头不知道今天吃错了哪副药,气有些不顺,话未说完,已经再次挥起了鞭子。
此时,几个过路的行人远远地站在那里无助地看着,谁也不敢上前劝说半句。
包大人的心里有了底,可见前一任知县大人平时对这些衙役也是疏于管教,自己想要把这里的百姓积怨平复,还需要做很多事情。
为了把事情闹得再大一点,包大人扯住短鞭,把冯班头从马上拽了下来。
冯班头被摔了一个仰面朝天,他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包大人直扑过去。
“站住!”包大人一声断喝,“小人无意冒犯大人,只是你身着官服,却不问青红皂白,如此蛮横,可敢和我一同去县衙理论?”
一听要去县衙,冯班头更加猖狂起来。
上一任知县大人刚刚离开,新任的大人还未到来,自己作为县衙班头,自然是一手遮天,岂能容你这样的一个外乡人撒野?
闫三虽然只是一个车夫,但是他和前任知县大人的公子交往深厚,自己还指望着以后前任知县升迁之时,可带着自己一同升迁呢,岂能得罪?
想到这里,冯班头冷笑一声。
“你这黑鬼,这天长县历来是老子的天下,想去县衙理论,老子先赏你一顿板子。”
“天长县县衙除你之外,衙役还有几人?竟然叫你一个小小的班头这般张狂胡为?”
冯班头愣了愣。
“县衙之中还有衙役三人,老子是班头,怎么,你还想着贿赂其他衙役不成?”
“不敢。”包大人缓和下口气,“如你所见,今日之事该当如何解决?”
见对方口气软了下来,冯班头放下了举着的鞭子。
“闫三的马车是这天长县里最好的马车,你二人撕碎了他的车帘,又出言恐吓,就罚你包赔他的车帘和一点误工费用。本班头被你拉下马来,虽未摔坏,但是也受到了惊吓,两件事情并罚,拿二两银子外加三百钱来。”
站在包大人身后的包兴听到这个家伙居然索要这么多的财务,急得猛拉包大人的衣角,示意他早些说出身份。
包大人却只做不知。
“也好,既然班头大人开口了,某家从命,只是我等来得匆忙,身上并无银两,二位可随我去城中朋友家取如何?”
包大人心里自然明白,三百钱只是给车夫的,另外的二两银子才是这位班头索要的财务。
按照北宋时期的货币计算,二两银子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县令一年的朝廷俸禄的十分之一,这家伙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冯班头的眼珠转了转。
“好,既然这样,本班头就放下公事,暂且跟你回城一趟,要是敢耍花招,老子就叫你好看。”
包兴却笑了,这样最好,白白坐了一回车子,到了县衙亮明身份,说不定老爷还要狠狠地罚上几两银子,想来还是老爷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