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国舅姥爷果然不停地给杜钦斟酒夹菜，看着那一双略带着颤抖的手，杜钦还真有点不适应。
站在身后的梅儿打算拿过酒壶，被国舅姥爷怒视了一眼，吓得吐了吐舌头。
杜钦觉得，这国舅姥爷一定有事。
索性把筷子放下。
“皇侄儿，今晚请来本皇爷，不会只是来吃酒的吧？”
国舅姥爷也放下了筷子。
“小皇叔多虑了，今晚请您过来，除了为您饯行之外，还特意为您准备了一点路资。老朽也是刚刚听说，小皇叔这段时间手头不宽裕。虽老朽也是依靠奉银度日，但是，曾经得到过先皇的很多赏赐，故而还勉强可以过得去。”国舅姥爷回答。
杜钦一怔，回头看了一眼梅儿。
梅儿低着头不吭声。
杜钦猜到，一定是这梅儿对那两名丫鬟说了什么，要不然，这国舅姥爷怎么会知道自己落魄了。
北宋初期，银票才刚刚兴起，大多数的人还是不很相信这种东西。何况在这小小的天长县，恐怕连一户钱庄也找不到。所以，国舅姥爷为杜钦准备的，依旧是白花花的现银。
杜钦假意推辞了几句。
这安乐宫府里的钱大部分来自于李伯奢的横征暴敛，如果说只是先皇所赐，打死杜钦也不会相信。
杜钦对梅儿点了点头。
梅儿立刻会意，将足足五锭大银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里。
梅儿对这些可是不陌生，以前在小皇爷府，经常会有人送来礼物，只是后来，这小皇爷变得实在是令人讨厌，连皇帝也不愿意见他，来送礼的人自知他也不会替自己办事，于是，才渐渐少起来，直至后来的入不敷出。
“皇侄儿如此客套，本皇爷回到京城之后，定会在皇帝和太后面前多多美言。”杜钦随口说道。
“这就好。”国舅姥爷很高兴，“小皇叔所居的屋子已经为您收拾好，今晚就在府中住下，明日一早老朽即刻派人送小皇叔回县衙。”
见这国舅姥爷丝毫没有要提起那滴血鸳鸯石，和李伯奢被罚银一事的意思，杜钦反而有些坐不住了。
“还有一事。”国舅姥爷忽然说道。
“请讲。”抱定了耍赖的心态，杜钦故作镇定。
国舅姥爷提起的却并不是杜钦所担心的事情。
“小皇爷久居京城，也会经常去皇宫，想必一定知道我那皇妹身边的，那个叫做凡儿的宫女吧？”
杜钦略略一怔。
自己自从披上了这位小皇爷的皮囊之后，只见过这李皇太后一次，哪里会认识什么凡儿。不过，想起她身边那四个貌美如花的宫女，杜钦还真觉得深居皇宫可惜了。
不知道这国舅姥爷此话何意，敢是这老家伙对一个宫女念念不忘吗？
杜钦故作思考状。
“皇太后身边的宫女甚多，花儿、叶儿的，本皇爷可是记不得哪一个才是凡儿。”
国舅姥爷脸上的表情略有变化，可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小皇叔贵为皇爷，记不得一个宫女也在情理之中。老朽也就是随口一问，记得这个凡儿颇懂礼数，若非当初我那皇妹舍不得，老朽早已将她带回府中了。”
看这国舅姥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杜钦几次都要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看起来不单单是老子好色。
“皇侄儿放心，本皇爷回到京城之后，定会在太后身边提起，要她将这凡儿送到这里也就是了。”
“小皇叔公务繁忙，此事切勿放在心中。”国舅姥爷说道。
杜钦不想再喝，心里惦记着申翠娘，不知道明天她会不会和自己同行。
见这位小皇爷执意要走，国舅姥爷也就没有再继续挽留，吩咐管家把杜钦和梅儿送回县衙。
在县衙的院子里下了车，梅儿叫住了杜钦。
“小皇爷，刚才国舅姥爷说的那个叫凡儿的宫女梅儿认的。”
“你怎么会认识皇宫里的人？”杜钦回头。
梅儿拉着杜钦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国舅姥爷今晚这话，梅儿觉得有些古怪。好像，他在试探小皇爷什么？”
“怎么说？”
“梅儿记得，上次我们住在安乐宫府里的时候，就有一个叫做凡儿的丫鬟，她说，她以前就是跟在李皇太后身边的，只是后来被李皇太后赐给了国舅姥爷。她还不停地向我打听京城和皇宫里的事情，可惜，我对皇宫里的事不知道。”
杜钦一惊。
这凡儿既然已经被李皇太后赐给了国舅姥爷，那么他今晚这话到底何意？
努力回想了一下。
好在自己并没有随口胡编，否则恐怕要出大事了。
看起来这国舅姥爷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所怀疑。
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杜钦发现信封并没有封口，索性把它抽出来，要梅儿从一名值班的衙役手里拿过灯笼。
左看右看，杜钦也没有发现这封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表达对自己妹妹的思念之情以外，国舅姥爷甚至连那枚滴血鸳鸯石的事情都只字未提。
放好了信笺，杜钦舒了一口气。
“梅儿，今晚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杜钦指了指梅儿挎着的包裹，示意自己所指的是里面的银子。
梅儿当然明白。
这银子可是国舅姥爷专门给小皇爷的，要是被包黑子知道，指不定还会想出什么坏点子来呢。
梅儿觉得，这一场巡查下来，小皇爷府还会恢复以往的情形，单是这一笔银子，就已经足够把府邸重新装修一次了，何况在家里还存着田绅所送的那些银两。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包拯和魏县令却还等在大堂里。
“小皇爷，天到这般时候，怎么才回来？”包拯问道，不停地打着哈欠。
“国舅姥爷请小皇爷吃酒，要不是小皇爷执意要回来，二位大人恐怕要等到天亮了。”梅儿抢着回答。
杜钦看了一眼梅儿，这小丫头还真是一个鬼机灵。
包拯担心的还是滴血鸳鸯石的事情，见杜钦并未提起，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还是早些安歇，别误了明天的行程。”
杜钦看向了魏县令，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会不会同意自己带着申翠娘一同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