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杜钦就催促梅儿和两个车夫上路。
梅儿还有些不放心杜钦,偷偷叮嘱申翠娘一些事情,这才离开。
“梅儿妹妹虽然年纪小,但是,看得出,她对你还真是颇有情义。”送走了三个人之后,申翠娘对杜钦说道。
“梅儿自小就在小皇爷府上,和我相处多年,拿我当做亲哥哥也是正常的。”杜钦拉着申翠娘走回自己的屋子,现在,没有了盯着二人的眼睛,杜钦已经急不可耐。
中午的时候,二人才走出来。
在申翠娘的提议下,杜钦决定去田绅的那处还没有建完的府邸转转。
二人雇佣了一辆马车。
两个人故意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装束,申翠娘的长相秀美而婉约,虽然年纪比杜钦稍长几岁,但是,由于皮肤细腻,和杜钦站在一起还真的很像一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田绅的这片宅基地果然风景秀丽。
原来的田地已经被修整平整,在四周种植了一些不知名的小树和花草,高大的院墙尚未竣工,站在外面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情景。一座样式很特别的二层小楼被几座略显低矮一点的房屋围绕着,中间的空地上,修建了各种用来装饰的建筑,其规模甚至超出了杜钦的小皇爷府。而各种建筑的奢侈程度,却又远远超过小皇爷府。可见,这田绅和田壬叔侄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如果这清流县是汴京的话,那么这里就是皇宫无疑了。
大约有五六十名民夫打着赤膊在这里劳作。
令杜钦和申翠娘奇怪的是,负责监工的人几乎清一色都穿着县衙捕快的官服。
一个小小的清流县居然有如此众多的衙役,杜钦觉出了里面的一丝不寻常。
“田大人驾到。”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随后,一乘小轿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轿子里坐着的就是这清流县的知县——田壬。
自从他上任以来,整个清流县几乎都被他一个人垄断了,县里的所有商家几乎都有他的股份,就算是口头上的投资,那些商家们也会按时把他“该得到的那一份”送过来。
平日里,百姓要想打一场官司,田壬就算不会叫你倾家荡产,也会活脱脱被扒掉一层皮。
久而久之,百姓们就算是有冤情,也不敢轻易来县衙告状。
曾经有一个人因为对判决不服,把官司打到了滁州知府费庸那里,结果是被以诬告朝廷命官的理由关了起来。
知县和知府如此勾结,百姓们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这次,田绅告老还乡,看中了这里,田绅为了讨好自己的叔叔,将所有种地的百姓赶走,并动用自己县衙的差官们在此监工。
可以说,在清流县,田壬就是一个皇帝。
不过,由于清流县和天长县相距不远,安乐宫府里的小宫爷李伯奢有时候也会来此,这也是田壬的一块心病,既痛恨不已,又无可奈何。
上次,田绅要杜钦给他带来的那封书信,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这田壬却从中找到了其真实内容——速告庸,御史将至。
田壬知道,这是田绅在提醒自己行事要多加小心,不要被御史大人找到了贪赃枉法的证据。
其余等项都很好解决,只是这克扣朝廷税银之事实在是令田壬头疼的事情。
按照规定,清流县每年上缴国库的税银,除去各种粮食和布匹以外,是十五万两,现在,已经被田绅修建府邸占去了其中的五万两。这样大的一笔银子,一旦户部催起来,自己恐怕很难交代的清楚。
不过,田壬并不担心,因为田绅马上就要到达,只要他还没死,朝廷中就会有人帮助他搪塞。
为此,田壬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往京城里送银子。
陈垠之所以会觉得田绅一定有问题,也和户部的官员们接受田壬的礼金有很大关系。
在包大人和小皇爷巡视各地的时候,田壬如此下血本地送礼,其目的不言而喻。
而皇帝对田绅的怀疑自然也是通过陈垠而来。
这也就是皇帝之所以要杜钦秘密调查这里的原因。
田壬自知自己这几年没少得罪人,每次出门的时候身边的随从和保镖自然也就带着好多。
杜钦和申翠娘远远地看着。
和魏县令那满脸菜色相比,田壬的脸色显得十分红润,肚子也大的出奇,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
从轿子里走出来,在两名贴身保镖的护卫下,田壬走进了大门。
“弟弟,这田壬好大的架子,在京城里,也没见到哪个官员有如此气派?”申翠娘小声说道。
杜钦在沉思。
自己要从哪里下手,才能知道田绅和田壬伙同费庸克扣税银的事情。
“这个好办,今晚姐姐替你出马,去县衙里面抓来他的师爷或者县丞,弟弟一问便知。”申翠娘说道。
“姐姐不可鲁莽行事,弟弟可不想你去涉险。”杜钦回答。
“如果有包大人或你的姐丈在身边就好了,他们两个人一定会很快想到办法。”申翠娘又说。
杜钦的心里一震。
自己在申翠娘的眼里可能还只是一个一时间贪玩的大孩子,难道离开他包黑子,老子就不能独立完成这个案子的侦破?
“姐姐随我回去。”
“怎么,弟弟不高兴了?”申翠娘见杜钦的脸上有些不悦,急忙解释道,“姐姐的意思是你和我两个人难免人单势孤,你看田壬身边跟着那么多人,要想靠近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何况田绅也马上要回来了。”
“弟弟知道姐姐的意思,待我回去想想办法。”杜钦说着,已经扭头走向了停在路边的马车。
车夫自然不知道二人的身份,一边走着还一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修建这么大的宅院,真不知道这位田绅大人家里有多少人。”
“人家可是朝廷的一等大员,即便是回乡,也要有足够的气势和我们百姓们区分开来。反正,花的又不是咱们的钱,你这车夫担心什么?”杜钦故意问道。
“谁说没有花我们的钱。”车夫抱怨道,“今年的各项税收我们都已经按照规定缴纳完了,可是,前几天知县大人又再次下令要每人增加一贯钱,听起来不多,可是,这一贯钱却已经足够我们一家子半个月的吃穿用度了。”
杜钦的心里一惊,看起来自己想要探听清楚这个案子,还要从普通百姓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