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他陪同包爱卿去巡查安徽、河南两地,意在惩戒那些地方上的贪官污吏,他却擅自回来,还要如此张扬地修缮府邸,岂非是视朕的旨意于无物吗?若长此以往,各官员纷纷效仿,以后还有谁会把朕放在眼里?”皇帝气得脸色铁青。
一个姓孙的值班太监见皇帝如此生气,慌得急忙跑了过来。
“万岁休要如此动怒,小皇爷中途归来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再说,满朝文武皆知小皇爷历来行事简单,心思单纯,自然也不会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放屁!”皇帝指着孙太监,“他若真的有大事回京,就当立刻赶来见朕,而他现在却在家中大兴土木,其意不是在明明告诉他人,他此番巡查,是捞足了好处吗?难道朕派人去查办贪官,却叫自己的小皇爷中饱私囊不成?”
孙太监被皇帝一骂,吓得跪倒在地,再也不敢说话。
恰在这时候,另一个太监跑了进来。
“陛下,天长县安乐宫府的李国舅姥爷派人送来书信。”
皇帝一怔。
这皇帝还是很小的时候见到过这位国舅姥爷一次,自己登基的时候,他曾派人前来朝贺,时隔多年,怎么会忽然间送来书信,而不是奏表?
“人在哪里?”
“已在御书房门外候旨。”
“宣。”皇帝说道。
太监跑了出去。
皇帝示意孙太监起来,自己则坐在了椅子上。
孙太监慌忙把被皇帝踢翻的桌子扶起来,迅速打扫掉上面的灰尘,然后,站在了皇帝的身后。
国舅姥爷果然派人来了。
和杜钦、李伯奢等人比起来,这位国舅姥爷可谓是老成持重,也颇有点老谋深算的意思,表面上,他对杜钦十分客套,也知自己很难控制得了这位放荡不羁的小皇爷,实则他对杜钦和包拯二人杀死李贡,截断了李伯奢财路,以及掉包滴血鸳鸯石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不过,他可不会做李伯奢那样无脑的事情。
书信里,他将小皇爷收受自己五百两银子的事情,以及不惜降低皇亲身份和申翠娘结拜,并为了这个女人寻找妹妹私自回京的事情,还有独断专横,越级杀人的事情都大肆渲染了一番。
这国舅姥爷意思很明白,如果皇帝继续任凭这小皇爷胡作非为,丢失的不仅仅是皇家的脸面,很可能还会酿成大祸。
未待看完,皇帝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来人,速派人去小皇爷府,宣他来后宫相见。”
孙太监不敢耽搁,慌忙跑出御书房,派人去向杜钦传旨。
传旨的太监刚刚离开,有人来报,刚刚卸任的尚书令田绅,来后宫向皇帝辞行。
皇帝知道,这田绅即将离京,特为此来向自己辞行,于是,强压怒火,吩咐他来御书房见驾。
田绅在两名家人的搀扶下走进御书房。
“微臣拜见万岁。”
“田爱卿免礼,此地并非金殿,无需客套。”皇帝摆手制止了田绅的大礼参拜,并要孙太监搬来一把椅子。
“老臣不日即将离京,臣以老迈,料想来日无多,此生恐很难再回京见驾,故特来向万岁告辞。”田绅坐下,说道。
“田爱卿忠心可嘉,朕深为感激,还望爱卿回乡之后保重身体。”
“老臣谢恩。”田绅回答。
这田绅在官场混迹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是出神入化,口中说着,一双眼睛已经在皇帝的脸上捕捉到了怒气,眼珠转了转。
“不知万岁因何事不悦,可否向老臣说说?老臣虽愚钝,却也可为万岁稍加宽慰。”
一句话把皇帝的怒火再次点燃了。
皇帝把国舅姥爷的信拿起来。
见皇帝是为了小皇爷的事情生气,田绅的心里暗笑。自己最担心的就是这小皇爷查办到清流县田壬和滁州知府费庸的头上,现在,见他单单在一个小小的天长县就已经惹出这么多的祸事,自己岂能不再加上一把干柴。
“万岁,小皇爷年幼,做事难免荒唐,虽和县令夫人结拜有失皇家颜面,却也不必过于计较。只是这私自回京,单单只为此女的行为实在不妥,还有,公然索贿国舅姥爷一事,也非同小可,还望万岁明察。”
田绅这一招偷换概念的手段实在是高明的很,一句话,便将赠送变成了索贿。而且,这还没完。
“万岁有所不知,老臣因其是皇亲国戚,一直不敢向万岁呈报。在小皇爷临行之前,老臣前去拜会,小皇爷说此次巡查,缺少路资,公然向老臣索要千两白银,老臣不敢拒绝,只是老臣虽为官多年,却根本没有这么多银两,无奈只得东拼西凑,方才凑齐了这一千两银子。老臣此话,绝无要索要银子之意,只是在提醒万岁,告诫小皇爷,日后休要再如此胡闹方好。”
田绅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皇帝脸上的皮肉都在不停抽搐。
“来人,传朕旨意,速派殿前武士去小皇爷府,将他押赴大理寺,责成大理寺卿亲自审理此案,着重调查他违背圣意私自回京和索要贿赂之事。”怒不可遏的皇帝把桌子拍的“啪啪”直响。
“陛下,您已下旨,要小皇爷来御书房见驾。”孙太监慌忙在一边提醒皇帝。
“朕改变主意了,在没有审清此案之前,朕是不会见他的。”
“老奴遵旨,立刻要殿前武士前去。”孙太监不敢再说什么。
见目的达到,田绅的心里很高兴。不过,嘴上却又说出另一番话来。
“万岁息怒,小皇爷不尊圣旨,且又公然索贿之事固然可气,但念其年纪尚小,不懂皇家历法,还请万岁法外开恩,切勿责之过重。”
皇帝哼了一声。
“万岁保重龙体,老臣告退。”田绅是时候地站了起来。
“田爱卿暂缓离京,待大理寺查清小皇爷索贿之事后,朕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皇帝说道。
“这……”田绅略一沉吟,“小皇爷乃皇亲国戚,此事还是不要再提的好。”
“朕今天就是要惩治这皇亲国戚。”
田绅越是这样说,皇帝的怒气越大,恨不得立刻将杜钦抓来,砍了头。
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杜钦自然不知道,此时的他还在为了如何讨好申翠娘而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