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梁多,四年前和父亲梁三水,母亲梁秦氏一家三口从福建路兴化军搬到汴梁开封,住在小西门吉祥巷。”
“你们靠着在州桥做水果经纪生意,一家人勤勉谨慎,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前日殿前都虞候韩令先之子韩虎,调戏你摊边邻居姑娘小玉,你奋而出手,将韩虎打下州桥。”
“原本是相殴斗杀,不该死罪。但是开封府却上报为过失杀人。按照这个罪名,你当处绞刑。”
“韩虎幸而未死,韩家所告你过失杀人也就不能成立。他们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有了昨夜四名禁军相杀之事。”
郑植看着梁多侃侃而谈,面上既无同情之色,也无愤懑之容,宛如谈一件不相干的事。
“官人好手段,短短一天就将我调查的一清二楚。只是不知官人在我这囚犯身上,下这么大工夫,所图非小,但不知所为何事。”梁多微笑说道。
“韩虎不会就此罢休。我能查到的信息,韩家一样能查到。所以此事必定会祸及你的父母。”郑植没有回答梁多,而是又接着说道。
梁多一怔,家人的问题,他还真没有考虑。身子是北宋版梁多,但是灵魂却来自二十一世纪。
“家人,多么熟悉的称呼。”梁多记忆之门瞬间被打开,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温馨的镜头。眼中竟然有了一些微微湿润。
“我,能保护他们。”郑植看到梁多的眼神,得意地笑了,缓缓地说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梁多抬头问道。
“做我的随从。”郑植笑着说道。
“就这么简单?”梁多看上去有些疑惑地说道。
郑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有选择吗?”梁多说道。
“好像没有。”说到这里,郑植站起了身,老样子准备离开了,走到门口,他回身说道:“待会儿有人会过来替你打开锁镣。这几日在这里修养一下,过几日我们就出发。”
“去哪里?”梁多问道。
“莫忘了,你是我的随从,自然我去哪里,你就得去哪里。别想着逃,我既然能保护你的家人,自然也就能……”
郑植回头笑嘻嘻地看了梁多一眼,普通平凡的脸上此刻竟然说不出的邪恶。
…………
高快腿恶狠狠地瞪着郑植,凶恶恶煞般的脸上显得无比狰狞。
郑植云淡风轻地从茶几上提起了茶壶,轻轻地晃了晃,有些失望地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高快腿脸色陡然一变,随后谄媚地笑了。他凑过身子讨好地说道:“官爷,我就是一小偷,除了偷东西之外,我什么也没干。我最多不过比别的小偷跑得快点,蹦得高点。”
郑植不动声色地望着高快腿,一言不发。
“再说了,《宋刑统》之中,盗窃案最多不过……”
“不过杖二十,刺配二百里,拘役三个月而已。”郑植不等他说完,就接口道。
高快腿听了面露喜色,说道:“着啊,还是官爷明白。那您还和我在这废什么劲?反正我哪也不去。您还是把我送回大牢里吧。”
“你因盗窃入狱,刑责最多不过两年。但是为何却在这死囚牢之中?”
郑植没有理会高快腿,仍是轻声慢语地说道。
可是就是这轻声慢语,看似平平无奇地话语,却让高快腿脸上变了颜色。
郑植丝毫没有理会高快腿的反应,仍然不疾不徐地说道:“后来仔细查阅了档案,却发现原来不止你一人在死囚牢中。另外尚有十几个人也被关在死囚牢里。这些人的罪过,许多都比你还轻。甚至最轻的那位,具个结就可以出狱。”
高快腿听见这话,脸上变得更难看了。
“这就更引起了我的兴趣。于是我就简单的调查了一下,于是就发现这些人除了你之外,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家境非常殷实。”
“他们能待在死囚牢,那是因为使了钱。毕竟比起几十人一间的大牢房,死囚牢地方大,犯人少,应该更为舒服一些。”
郑植说到这里,冷冷地看着高快腿,随后展颜笑了一下。高快腿身子竟然微微一抖。
“他们这些人外面家里都有人在使钱。那么高快腿你呢?是不是外面也有人在使钱?否则你凭什么也能舒舒服服地待在那里?”
郑植盯着高快腿的眼睛,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笑容,轻声慢语地说道:“如意坊青衣巷中,许大娘子生活还算如意。孩子也算聪明,明年就要进学了。”
高快腿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们是官军,可不是绑匪!你究竟要干什么!”
“当然,我们是官军。绑架勒索这种事,我不屑做。”郑植笑容满面地说道,随后话锋一转,脸上如同结了一层寒冰。
“不过许大娘子一个妇道人家,又带了一个半大孩子,也不见平时做什么营生,小日子居然也能红火的紧。”说到这里,郑植紧紧盯着高快腿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倒不知她这份钱财来路,究竟正不正当!”
郑植冷声笑道:“你既然熟读《宋刑统》,可知其中是如何惩处窝赃包庇?”
高快腿听了这话,眼睛如死鱼般翻起,身子重重坐在了床上,痴痴地看着郑植说不出一句话。
“乖乖听我话,不要做其他念想。帮我把事做成,我许你一个祥符县经制正役的捕快,从此后可以体体面面地过日子。孩子也敢光明正大说自己爹爹是谁!”
郑植说完,站了起来,不待高快腿说话,朝着屋门走去,边走边说道:“待会儿会有差人过来给你开锁镣,不要想着逃,多想想许大娘子和孩子。”说完拉门走了出去。
“他娘的,这就是威胁!”高快腿恶狠狠地说道,随即脸上又露出了一丝苦笑,喃喃自语道:“如果要是真能成了捕快,倒也不错,至少今后可以不再提心吊胆。”
梁多看着差人给自己开手铐脚镣。
“我这可以出去了?”梁多揉着手腕,冲着差人说道。
“只要不出此间院子就行。晚间还是在这里休息。”差人面无表情说完之后,收了械具转身而去。
梁多揉着手腕出了房门,左右看了看。看清楚了原来门外是一条长廊,像梁多这样的房间,至少有十几间。
梁多慢慢地踱到了长廊中间,看见了敞开着的一道门,他环顾了一眼,大步走出门去。
出了门之后,却是一个院子,三面全是围墙,只有梁多出来的这边是房间。房间尽头西南角,却是一个角门通向外面。
院子中有一人正在生龙活虎地演练枪法。这人显然在大枪上下了不少功夫,上挑下扎,里崩外滑。长枪使得如同游龙一般。
“好!好枪法!”梁多身后传来高快腿大嗓门的喝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