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藩兴奋地搓着手,他猛地一拍汪评:“小子,干得不错,爷有赏!”招呼身后的赵大:“走一趟,老子要亲自抓人!”连日来的挫败让他此刻的兴奋溢于言表,赵大想了想道:“等赵二回来,咱们再去如何?”他看着严世藩的眉头渐渐皱起,忙解释道:“刚才宋斋差人来报,赵二的独子赵培达参与冲击李彦宁府邸,被关进了兵马司衙门。若是留下案底,培达明年的武试也会受到影响,赵二已赶往衙门提人。”
严世藩正在兴头上:“无妨,我们要去的是客栈,并非什么危险之地。”见赵大还要再说什么,只将手一摆:“好了,不要再耽搁了。”他当先向外走去,赵大走到周斯为面前:“周侍郎请。”蔡国兴带着人似有意似无意地站在周斯为身后,周斯为苦笑:“辛苦。”尽管严世藩要求从简避免暴露,但赵大本着小心行事的原则仍然配置了以蔡国兴为首的八名护卫。在汪评的带领下,一行人目标明确地赶往成记客栈。因为使团刺杀案带来的余波仍在进一步发酵,沿路之上能看到被捕的嫌疑者在某个衙门的押解下垂头丧气地走着。严世藩放下轿帘道:“乌力罕那老家伙死了吗?”
这句话问的是周斯为,他回道:“当晚使团一行人死伤严重,若不是侍卫长拼死相救,乌力罕只怕当场便一命呜呼了——太医院胡朝辉入会同馆全力施救方才暂时保得其性命,至于活不活得下来谁也不好说。”
严世藩的身体随着马车的走动有节奏地摇晃着:“乌力罕自恃与我严家有些交情,未抵京前便修书与我老爹,妄图将我明军拉进战局。如不是陛下早已定下清修时日,我爹又哪里能够自告奋勇请缨同修,避免与乌力罕面对面,说来都是天数使然。”他感慨了几句,又道:“可是如今乌力罕生命垂危,若严家还是无人探视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你尽早安排时间,由我代表严家去会同馆探望。”
周斯为抿紧了嘴,他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马车行了大半个时辰,慢慢停了下来。严世藩撩开轿帘:“到了吗?”蔡国兴站在马车下:“回小阁老的话,前方便是成记客栈。”严世藩伸了个拦腰走下马车,只见前方几颗粗大的树后,赵大几个正伏低着身子向前窥探。他向前紧走几步走到打头的赵大身后,探出半个身子观看——只见前方视野豁然开朗,一座二层客栈矗立在眼前,后方则是一片树林,树林后水声滔滔波光潋滟,却是一望无际的积水潭。
严世藩摸摸下巴:“这座客栈位置偏僻行人稀少,若非熟悉城内布局的还真找不到此处。”
赵大的眼中却出现了一丝狐疑,他招手唤过两个徒弟:“去里面探探。”两个徒弟轻手轻脚地去了,严世藩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对于赵大的谨慎他还是赞许的,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听得客栈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严世藩与赵大对视一眼,赵大指指客栈的方向,从后方掩上的蔡国兴身体忽然迸射而出,徒子徒孙追在他的身后向客栈奔去。周斯为也从后方掩上,正在这时屋后传来重物坠地之声,随之一个瘦弱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向积水潭的方向奔去!
严世藩眼见到手的鸭子将要飞走岂能善罢甘休,按奈不住地从树后腾身而起,被眼疾手快的赵大拉住摇了摇头,严世藩一把甩脱了他的手追着那人的反向去了。赵大大惊失色,他和周斯为也自树后绕出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防止发生意外。
严世藩心**火,但体力有限,赵大几个箭步便窜到了他的前边,见严世藩意志坚决也不便再劝,只是全神戒备,双眼如鹰隼般略过枝叶茂盛的树林,当先钻了进去。由于靠近湖泊,越往里走越是泥泞,严世藩脚底打滑一个趔趄眼看便要栽倒,被时刻注意着他的赵大一把拖住,他压低了身子低声道:“小阁老,林间晦涩难行,您还是随我出去的好...”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后的枝杈如海浪般翻涌,此时阳光透过枝叶透进来,仍可见一条人影在茂密的树叶后一闪而过,赵大悚然一惊身体猛地扑向小阁老,与此同时几颗冒着火星嗤嗤作响的霹雳弹向严世藩的方向扔了过来,炮声震天,火光四溅!
李府,魏欢刚将一条腿迈进门来,只见年迈的管家带着几名护院匆匆赶来拦在他的面前:“将军留步。”魏欢有些尴尬地收回脚,听管家道:“有劳将军解围,家翁受到惊吓身体抱恙,无法当面致谢还请海涵。”
魏欢谦逊地道:“下官分内之事。”他迟疑片刻:“方才混乱间两名歹徒借机混入贵府,烦请将这两人交给下官带回。”
管家为难道:“这个嘛...那二人与家翁有要事相商,将军且回去等待,若二人真的触发律法我等自当归还。”
魏欢的脸色一僵:“这似乎有些不妥......”
管家温和地道:“不会让将军为难,回去只管向上峰汇报,保证不会治你的罪。”他的姿态放得很高,言语之间颇有上位者的颐指气使。
“这...”魏欢还在犹豫的当口,管家忽然展颜笑道:“还未请教将军尊姓大名,我好说与家翁知道。”
魏欢的意志被彻底瓦解,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锦衣卫千户,魏欢。”他转过身:“撤!”他向管家拱了拱手转身离去,张定有跟在他背后边走边轻声道:“我们当真不管了?”
魏欢一言不发走下石阶,直到走到街口,他回转身看向紧闭的大门:“你带几人留下,注意隐蔽。若李少卿胆敢私放犯人即刻报与我知。”他的目光中看着一丝恼恨:“这老货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便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