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
程堂一行人站在码头港口,遥望夕阳之下归途的船只,此时虽为二月初,却也能体会到那诗中意境。
程堂回首观望,不经感慨道:“好一个烟花繁盛地,温柔富贵乡。”
伶儿闻言,悄悄探头瞧了眼少爷,心中暗道小少爷文采斐然,将来定能高中状元,今后可要好好表现,争取长大以后继续服侍少爷。
船只靠岸,那最先下船之人挺着个大肚子,两许八字胡,眯眼咧嘴而笑,露出大金门牙,着富贵服,戴富贵帽,帽镶翡翠,以此判定此人定是个商贾富豪。
两人擦肩而过,程堂望着那船上一箱箱的珠宝,这么多金银珠宝估计一辈子都花不完,便小声念了句:“这还真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啊。”
那商贾富豪忽然止住脚步,凭空问道:“可是程二公子?”
程堂心中一惊,港口如此多人,他竟能一眼认出自己,只能说明这人不简单呐!
“哈哈哈,果真是程二公子!”
不知何时,那商贾富豪竟来到了程堂身旁,这时程堂才真正看清此人相貌。
贼眉鼠眼奸诈脸,妥妥的奸商一个!看来说话得小心些,免得落了他的套!
程堂不予理会,反倒去询问领头护卫,何时才能登船。
那商贾富豪左右锊了锊八字胡,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几圈,完全不觉尴尬,仍笑着自我介绍:“鄙人姓马,单名滕,滕王阁的滕!”
程堂仍不予理会,自顾自地问那护卫话,整得那护卫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早有听闻程家二少乃是当世神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马滕抱拳作揖,行了个江湖礼节。
程堂前世就是个商人,自然知晓商人的狡诈,像这种人非必要情况还是不要理会的好,便继续与那护卫交谈赴京事宜。
“我已礼让三分,行了江湖礼节。那刘备请诸葛出山也只是三顾,如今我已过四次,望二少赏个面子。”马滕双手背负,昂首挺胸,一改商人语气,说的一嘴江湖气。
程堂还是不予理会,马滕只得挥袖离开。
“那马滕乃是江南最大的商贾,少爷你这样得罪他,恐怕对二夫人的纺织业会有影响。”
程堂一听,他竟是江南最大的商贾?不应是扬州最大的吗?还对二娘的纺织业有影响?若真是得罪了他,那岂不是完犊子了。
“你个混球,怎不早些说?”
领头护卫低头嘟囔:“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观两人一言一行,惹得伶儿掩面偷笑。
观海楼天字号包厢,马滕端着紫砂茶壶,转动和田玉扳指,眯眼打量着程堂一行人。
“福老!你去告诉那些船夫,今晚一律不得出航,谁若是出了航,那就是与我马滕作对!”
“是,老爷。”只见那白发老人弓腰退去。
马滕抬手往栏杆上一拍,神色得意,眯眼笑道:“程家少爷,当世神童,最终也要有求于我!”
不得出航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刻钟,便传遍了整个港口码头。
货船上,一名轿夫追着一名船夫。
“灞一,我们说好的今晚动身,怎又说不去了呢?”
船夫七拐八拐,显然是想甩掉轿夫,可不成想那轿夫脚力了得,硬是跟上了船夫。
船夫无可奈何,只得跳上甲板,轿夫也跟着上了甲板。
“若是你觉钱少了,我叫少爷加便是了。”
“柳三,你我同乡,何必谈钱?”
灞一率先表明态度,随后张口喊来一人。
“依依,拿圆筒镜来!”
“好嘞!”
柳三回首望去,只见那货仓里钻出了个小女孩,她似灰兔般迅捷,翻越那些杂乱无章的货箱,以最短的时间抵达甲板。
乔依依将圆筒镜递给船夫,随后轻而易举地翻上了比她高出许多的货箱,她坐在货箱上,摆动着双脚,显然有些兴奋。
“你来瞧瞧对面楼里坐着的是谁?”船夫伸展开圆筒镜递给轿夫,指着远处的观海楼。
柳三透过镜片,穿过楼窗,瞧见那人正端着紫砂壶饮茶,待他放下茶壶,显露出肥头大耳,眯眼笑面,便已认出此人乃是马滕,江湖人称马笑面。
“马笑面发话了,今晚不得出航,谁要是出航,谁就是和他作对。你家少爷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我这船上的货全是商会的。”灞一性格耿直,有话便直说。
乔依依一听,这马滕可是江左商会的一把手,家财万贯,在这运河之上可谓是水龙王,谁人敢得罪他?讨好还来不及呢!于是双脚摆动得更加快活,心中对这柳三的少爷起了些兴趣。
柳三放下圆筒镜,心事重重,传言二少爷脾气怪得很,若是因此事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灞一见柳三气色不好,心里已然明了,咱都是当下人的猪猡,都怕得罪各自的主子。
“依依,你开渔船载他们去樊良湖有没有问题?”
乔依依闻言,停止摆动脚丫,神色得意,笑着回道:“若我独自一人,自是来去自如,可若要带上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恐怕…”
“我是怎么教你的,干我们这行,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行!”
乔依依跃下货箱,仰头盯着柳三,忽而狡黠一笑,“船长常说有个故友叫柳三,他腿力了得。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嘛!”
柳三上下打量这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未满双十年华,又是姑娘家家,没见过世面,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并没有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
半炷香之后,柳三下了货船,转身往后一瞧,身后空无一人,这才发觉不对劲,若是没有那小姑娘,可就到不了樊良湖。
“柳大哥,本姑娘唤作乔依依,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柳三听闻这笑声,心头不经一怔,她何时下的船,又是何时到我前面去了?转身望去,只见乔依依笑颜未消,缓缓收起铁钩,装模作样地行了个江湖礼节。
这时,十丈高空传来灞一那洪亮的声音。
“柳三,这小姑娘鬼得很,叫你们少爷当心点!”
柳三脸上的惊讶仍未消散,十丈之高,她竟敢仅靠滑索铁钩而下,心中暗道这小姑娘不是个善茬,待会定要提醒小少爷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