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缓缓靠近码头,一名女孩凭着栏杆,眺望茫茫大河,她心事重重,一时失了神,不知是在思念着谁。
程萧站在女孩身后,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双肩挎着两个包袱,大声喊道:“伶儿,京师到了!”
伶儿取出同心结瞧上一眼,嘴角微微勾起,心里像堆了蜜一样,转过身子,应声回道:“我们回程府等二少爷。”
一行人刚进入外城,便听到几名六扇门的捕快在街边闲聊。
“前几日,程家二少爷在老肖那里买了个西域女奴隶,长得那是一个漂亮。”
“那可是西域圣女,卖一百两银子!能不漂亮吗?”
“老肖这家伙还真有能耐,西域圣女都能拐来,真是不把大明律法放在眼里!”
“他就是靠这买卖吃饭,我们既然拿了他的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伶儿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一开始还是很欣喜,因为程堂安全抵达了京师,可是后来却蹙眉不悦,二少爷回京师就买卖奴隶,还是花一百两银子买西域圣女,这一百两银子都可以抵上十个伶儿了,那圣女肯定长得像个狐狸精似的,将二少爷的魂给勾去了。
“二少爷自幼熟读圣贤书,肯定不会干出这种事。”程萧见伶儿闷闷不乐,连忙替程堂辩解,希望能缓解她心中不悦。
“他们就差没把程堂的名字说出来了,你到底在为他辩解什么?你们男人都一样,都是大坏蛋!”伶儿将心中怒火一股脑的全撒在了程萧身上,拭去眼角泪花,撒腿就往内城跑去。
几名六扇门的捕快听到哭喊声,寻声望去,发现一队穿着程府服饰的侍卫,纷纷止嘴,各自巡街去了。
一行人追进内城,紧紧跟在伶儿身后。
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伶儿一路上听闻那些公子王孙们的闲言碎语,实属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前几日,有人瞧见程家二少进了教坊司,据说他还在里面待了一夜。”
“他才八岁,进教坊司?”
“他还当世神童?嗤!我瞧他定是转世色魔,等到时机成熟,我定要让父亲用五雷法将他轰成渣子!”
“李方士法术高超,想必李兄也是天生道体吧?”
“哪是自然,我给你们露一手,你们可要瞧好了!”
只见李本源摊开右手,左手取出火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点燃右手,手心火焰呈幽蓝色且经久不灭。
李本源神色自若,甚至还能谈笑风生。
“此乃三昧真火,源于我心,任我掌控!”
李本源右手一挥,幽蓝火焰在空中划出火弧,最终归于寂灭。
“手心生火,掌控自如,李兄真乃神人也!”
几名公子王孙纷纷拍手称快,对李本源那是钦佩的不得了,希望能从他那里求得一两招道法。
伶儿眼眶通红湿润,高声反驳道:“你这个妖人!休要妖言惑众,我家二少爷绝不可能进那种地方!”
那些公子王孙转身瞧去,见来人身穿丫鬟服饰,心中冷笑不已,区区一名奴婢也敢上来顶嘴,她还是真胆大包天啊!
几人撸起袖子,正准备上去收拾她。
李本源瞧见街头有一众程府侍卫,连忙出手拦住几人,冷声讽笑道:“她就是一名小丫鬟,各位公子若是动手,岂不是脏了各位的手?”
那些公子王孙见李本源出手制作,只得朝伶儿做了几个凶狠的表情。等到侍卫们追上伶儿,李本源一伙人早已消失在人海之中。
程萧快步走到伶儿身前,急切问道:“伶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二少爷他…他…”伶儿眼眶肿起泛红,嘴唇苍白不已,说话一喘一喘的,话还没说完,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程萧见状,展开双臂将伶儿搂入怀中,生怕伶儿出了什么事,一时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高声哭喊:“伶儿她…她晕过去了!”
这几日,程堂可是忙的不可开交,上午要去视察腾龙楼装修一事,下午还要去捣鼓起重机和吊威亚,晚上还要在铁匠铺研究音箱和麦克风。
腾龙楼后厨,程堂正与林德玉商讨制作腾龙楼的新饮品茉莉绿茶。
“取茉莉与绿茶泡水,滤其渣,得其水,再加少许白糖搅拌均匀,静止冷却,水清如玉,方为大成!”
“二少爷博学多才,老夫佩服佩服啊!昨日,那柠檬红茶甚是好喝,老夫活了一辈子,竟不知柠檬还能泡水,老夫惭愧惭愧啊!”
程堂闻言笑道:“自己不过是出了几个鬼点子,饮品制作的好坏还是得靠林爷爷的手艺。”
就在这时,立春急匆匆地跑进后厨,靠在程堂的耳边轻声说道:“二少爷,你的随身丫鬟晕倒了。”
随身丫鬟?
程堂愣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随身丫鬟应该是指伶儿,可是她怎会晕倒了?
“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待明日再与林爷爷商议其他饮品!”程堂起身作揖,可谓是礼貌至极。
林德玉连忙起身,弯下老腰,回道:“老夫也正想研究一下茉莉绿茶,明日再议也无妨!”
两人急忙赶回程府,直奔东侧厢房,正巧遇见郎中推门而出。
程萧连忙上前,问道:“大夫,伶儿可有事?”
“伤心过度,导致晕厥,老夫行了几针,目前暂无大碍。”言罢,那郎中背着药箱仰天大笑而走。
在路过程堂身边的时候,行礼作揖,轻声笑道:“程公子,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程堂闻言,眉头紧蹙,心事重重。立春蹙眉疑惑,这赤脚郎中怎还背起唐诗来了?
那郎中离开后院之际,仰天大笑一声:“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程堂转眼望去,郎中却已离开。
众人回首见到程堂,这心底既是欣喜又是无奈,神色极其复杂,显然那些流言蜚语对他们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程堂命令立春在屋外候着,随后推门而入。
屋内设施非常简陋,连张方桌都没有,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张板凳,而伶儿就躺在那张木床之上。
程堂搬来板凳,坐在木床旁边,伸手掀开床帘,见到伶儿那张虚弱苍白的脸,一时心中生怜,她肯定是因为担心,才会变得如此虚弱。
梦中,伶儿见到一大批贼人持刀追杀二少爷,二少爷一路逃亡,惊慌失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让人生怜。
伶儿很想过去帮二少爷,可是自己却动不了,张嘴喊道二少爷,快跑!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少爷被人追杀。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熟悉的歌声。
“一想到你呀,我这张脸就泛起微笑。”
“爱你就像爱生命。”
“爱你就像爱生命。”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
“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
“你是我不倒的旗帜。”
“爱你就像爱生命。”
伶儿缓缓睁开眼眸,映入眼帘的是二少爷那张悲伤难过的脸,只听二少爷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这曲子低沉沙哑,听得想让人落泪。
“一想到你呀,我这张脸就泛起微笑…”
不知不觉,伶儿也跟着哼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微笑,不知为何伶儿正如曲中所说,一想到二少爷呀,这张脸就会泛起微笑。
程堂见伶儿已经苏醒过来,神色由悲伤转变成欣喜,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继续而哼道。
“什么都不是爱的对手。”
“与之相配的只有爱。”
“别怕一切美好消失。”
“来吧,先让它存在。”
听着听着,伶儿眼角泛起泪花,此刻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此生能陪在二少爷的身边,自己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