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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范财主的邻居们

北宋一大家 大仙语录 4694 2024-07-06 15:30

  夕阳西下,红日如那窈窕淑女红了脸躲进了闺房,落日余晖装扮的像是蕾丝,像是纱,被余辉笼罩的一切都焕然一新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悠扬的旋律,山村也拥有了不一样的气质。

  村长家早早的吃完了晚饭,在东屋支起了大桌子,桌上摆着水煮的豆干,毛豆,春笋和一些山上摘的水果。

  四月,正是农家栽种的日子。为了之后安稳的渡过青黄不接的时日,这种日子,没有大事,谁家也不会大摆宴席。

  屋里陆续进来白日林平川联络的人。多数都是之前在县城做过买卖,或者县城林氏以前的帮工。

  林村长端着碗,里面盛村里人自己酿的果酒。边喝,边讲述。把范家打算教村里孩子蒙学的事情再次通告了一声。

  同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信息,并没有特别的惊喜。

  看着大家面无异色的,继续吃吃喝喝。林村长不由得长叹一声。

  唉~

  谁都不是傻子。

  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又将他担忧的那些事给抖搂出来。

  这种拳拳到肉的事实,让人停了下来,默默的思考。

  当林村长提到,村老们还是想以说服林员外为主的时候,旁边一位老汉,冷笑一声,从额头到眉角,一条蜈蚣状的疤痕分外狰狞。

  他一把用力的剥开手中的毛豆,阴阳怪气的插嘴道:

  “林员外可不是善男善女,林老丈怕是也说不通!”

  老汉是村里的木匠,叫陈双林。

  当年,林老爷子发家,看着陈双林他爹手艺不错,想着反正木工自家都是要用的,就带着陈家一起搬去了县城。

  而那时候,太宗皇帝还在位,世道也没平稳多少年。

  你要一个农人不种地,全职去做木匠。大家还是有点担心户籍变化。万一不小心给变成了贱民,那就悲剧了。

  所以,有个相熟的牙人就建议他们签个契。双方当时都很信任,也没有纠结很多,就照抄了别人的。

  陈双林他爹也没专职就给林老爷子一家干,为了吃饭,赚钱,外面有人找他做些木工,当然也按市价收了钱。

  慢慢的就在县城有了名气,积攒了些积蓄,买了间小小的铺子。

  没开心几年,林老爷子过世了。

  结果到林员外开始一系列清算的时候,就把这契给拿了出来。非说雇佣了陈家一家子,但是他家还在外头收钱之类。争执之间,衙役一棍子打在陈双林头上,破了头,留了疤!

  分辨,求情,哭闹,都不行!

  陈家老实本分的木匠,破家的县令惹不起。

  只能吃亏!

  把县城官司结了之后,陈双林爹在村里也没活多久,用大夫的话说,郁结于心!

  所以,陈双林提到林员外,那是标准的“火气纵有千万,确是抵不过人家手段”。

  林村长当然知道林员外那些不折手段,营营牟利之事,对这个同族自然也是很看不上眼。陈双林的话,也是在理,林村长也不认为有谁能说服林员外的。可那语气,听得让人皱眉。

  “可林员外家要真找事,还真是不好惹!那个林都头的官,可不都是他出钱买来的么?还养着一帮县里闲汉!”

  陈双林对面的一个中年人发话,却是林村长过世的大哥的大儿子林平山,也是林平川的堂兄。

  林平山是这一辈的老大,也能称呼林员外一声“”叔翁“,算是村里还能跟县城林氏说上话的人。相对其他人,他比较了解林员外的一些关系网。

  林平山话音一落。身边一个穿着干净整洁的蓝色直襟的男子,漫不经心的补充着,

  “可不是!林员外家可是一直能扑买到酿酒的,不简单呐!”

  陈双林却显得不耐烦,本以为,大家坐在一起都是来讨论如何对付林员外,结果,竟然在鼓吹对方士气。便忍不住讽刺道,

  “早年靠着范大官人起来了。可惜,儿孙没一个进士的命!”

  他这一句虽然有些无礼,但是却说出所有人的心里话,几个人都默不作声。

  陈双林身边坐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岁的老汉,他姓黄,现在是范老太太家的帮工。就帮忙放放牛,养养马,事情不累,工钱还不错。

  黄老汉宽慰的拍了拍陈双林的肩背,叹了口气,说道,

  “他家这是吃到好处了!听说把孙女都嫁给了读书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出官身?”

  林平山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直襟男子就又忍不住插口说:

  “他家就算没出官身,县城又有谁敢惹?州府都要给几分薄面!”

  一席话,说得在座的无不色变,连声问道:

  “啊?林员外几时走通了州府?”

  …………

  越说越显得林员外家的手眼通天,大家跟他对着干就是以卵击石。

  林平川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一方面,他希望能够大家能够为了读书或者去县城找份好差事,联合起来对抗林员外。

  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开口领头出主意。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林双平不由得出口抱怨道,

  “某反正一生就是在上河村里了!就这几亩地,如今到是还能有口粮吃。待到娃娃们都大了,成家再有了孙儿,地里的出息可是养不活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了嘴。

  是啊,人口的增长超过了自己的收入,总不能不让村里婆娘们生吧。

  这年头,可是多子多福。

  孩子不多,将来争水都打不过邻村。可怎么活?

  依旧是那个直襟男子,一副满不在乎的嘴脸,笑道:“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天长县和一个扬州府!”

  众人顿时眼睛一亮。

  林村长双手一拍,笑道,

  “天长县,老汉记得至道年间是才属扬州府。那时候,范大官人还小,老汉记得他说要挂籍去江宁,说是天长县不设县学。”

  陈双林望了林村长一会,微微低下头努力回想。然后,满脸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额头,笑道,

  “哎呀!这么一说,某也记起来。以前听跑商的人说过,天长县是在扬州府和江宁府上面。说甚高邮那条水路先过扬州,可转江宁。”

  旁边的黄老汉一愣,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奇道:

  “村前这条河不就到可以到高邮?”

  林平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叹道,

  “高邮军收的过路钱可不少!”

  直襟男子又冷笑着怼了回来,

  “哼!不给过路钱,那湖里可不少水匪!“

  林平川被他怼出怒火,拍着桌子大声回,

  “某又没说不给钱!”

  …………

  楼又默默的被架歪了。

  “好啦!莫要吵!”

  林村长气急败坏!

  这帮个孙子,为啥不能好好说话?

  真是太不像话了!

  一个提到林员外就阴阳怪气。

  还有那个直襟男子林昭,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拜了师,当了阵游侠,听说外头惹了官非,又回了村里,也不好好种地,找个营生。现在就靠着在大山里寻药打猎为生。平日见谁都没两句好话,也不爱跟村里人打交道。

  林村长喊他来,纯粹是因为他见的市面多,可以帮着查缺补漏。没想到是个处处挑事的性子!

  深深吸了一口气,林村长耐心的解释道,

  “老汉的意思是,我们不去县城里,还有其他地可以去。出去要能干活,不被骗,就得学点本事。在外头,当个小二,帮工啥的,能识个字,计个数,总归是好些。至少工钱不会计错!”

  这道理真贴地气!

  众人立马一波666飞起。

  “三叔翁,是这个理!”

  “为了儿孙们,老汉也不怕和那林员外闹翻了。”

  某也不怕!

  某家要不是当初碰上那个坏种,某也是员外了!

  ……

  读书识字这个事情总算得到赞成,林村长也不说具体怎么操作,又再接再厉说出另外一个打算。

  “还有一个事。范家从东京回来,身边没带多少人。老汉琢磨呀。将来,他家四个儿子都要回东京。无论做官也好,读书也罢。小郎们跟在他们身边,总比一辈子呆在村子里强。”

  提到跟班,陈双林很有经验的朗声道,

  “可不是!当年那个坏种不就是颠颠的安排了人跟着范官人,要不然,县里那些个官差谁搭理他!”

  林村长也不接话,只双眼盯着黄老汉看。

  黄老汉心里也明白,本来这事也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就两个闺女,一个嫁在隔壁村,一个在上河村,就是牛娃他娘。喊他来,主要还是想听听范家现在的情况。

  黄老汉端起碗,喝了口果酒,清咳一声,仔细的说了起来。

  先说范老太太娘家,听到是簪缨世家后辈。

  众人深深吸了几口气,感叹范大官人运势之强劲。

  又说到老四范高霆已经殿试过了,还没上任就要守孝。

  众人纷纷叹他时运不济。

  再说,老三范高涯上次年纪小,考得不好,名次太低,准备跟着太学的老六范高霭和老七范高沁再读一读,下一届应该能殿试,不用附试。

  村民再次感叹,这家都是读书当官的种啊。

  顿时,感觉自家的前程更加明亮了点。

  然后,介绍说范老太太养的闺女,一个嫁的也是簪缨世家杨家,另外一个嫁的是太学博士家,剩下那个定亲的是当今皇后家。

  当然,杨家和曹家都是旁支,黄老汉也是听范老太太从东京带回来的女使瞎吹牛的,就信以为真的宣扬出来。

  但,这个信息,带给村民的是绝对的震撼!

  当今皇后家呀,那不得跟官家是亲戚了?

  咱这村里,以后出门,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木匠陈双林顿时高兴得癫狂起来,拍着手笑骂道,“直娘贼!看那无赖子给找的亲家,再看张安人给找的亲家,真是爽快!爽快呐!”

  黄老汉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拍着陈双林,让他小声点,又解释道,

  “昨夜,听说张安人跟范大郎和范二郎闹翻了。说是要分家呐!”

  周围人顿时听傻了,满脸都是不信。

  范家老大老二莫不是傻的?

  陈双林可不管那么多,拍着桌子,恶狠狠的说,“分!让他分!无赖子以后没得借势欺压良人!”

  黄老汉嘿嘿的笑了一声,往木匠嘴里塞了个果子,让他闭嘴,又信誓旦旦的说,

  “是真的!那个分家物事的单子都挂在正房厅里呢。说是让儿孙们去核!张安人大气的很,根本看不上那些!”

  林平山叹了口气道,“也是!人家是官人家的姻亲了!”

  林村长眼睛咕噜一转,压低了声音,肯定的说,“那张安人摆明了看不上林氏生下的,这是不打算让他们沾官家的光呀!”

  林平川眼睛一亮,灵光一闪,也跟着低声问道,“三叔翁,那张安人跟我们是一道的?”

  林村长白了他一眼,嫌弃的跟他说,“张安人就算不是官家姻亲,也是官人的娘子,怎么跟我们农户一道?你小子别乱说话!”

  林平山也顺势拍了林平川一脑壳。

  直襟的林昭摸着下巴,双眼炯炯的出着主意,“那我们得想法不让林员外知道这事,而且还要让他主动跟张安人闹翻。这样……”

  目标明确,后台明确。

  接下去,上河村臭皮匠们开始积极的谋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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