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纨绔子弟陶纨【二】

　　文兴书店的掌柜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少年斗嘴，少年习性争执斗气，原本就没有什么大的恩怨，他也不想多插嘴干涉，听见少年公子问有没有新来的话本，就微笑着推荐几本新出版的话本，都是一些神仙志异之类的话本，那少年公子翻看着话本，挑来挑去挑捡着自己没有读过的话本。

　　解淳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少年的记忆心性使然，还是自己渐渐适应这具年幼的身体，不知不觉间总显露出一股子孩子气，现在竟与少年小厮争执起丑俊的话题。

　　他向书店掌柜咨询抄书的具体要求和酬劳，那书店掌柜见解淳年纪幼小，自以为他书写的字体难以入目，便想找个借口推托掉：‘‘这位小郎君可否书写几个字，让老朽仔细观看一下，不瞒小郎君你说，若字体太过不堪，抄写的书籍是卖不出去的，小郎君还要承担纸张钱。’’

　　言外之意就是你写的不好，别怪老夫不让你抄书，这也是做书店文化类生意的基本推脱手段，解淳自然听出书店掌柜的话外之音，也没有多加解说，拿起毛笔在纸上书写下杜甫的名篇诗句‘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解淳用他熟悉的笔法及蝇头小楷各自书写一遍，把它递给书店掌柜观看，掌柜漫不经心的接过来一看，满脸惊讶和不相信的神色，继而抚掌感叹道：‘‘公子大才矣，是小老儿眼拙小看公子，还请公子多多原谅。没想到公子竟有如此书法，请问公子的书法学自哪位大家？小老儿以前怎么未曾见识过？还请公子指点一二。’’

　　书店掌柜也是有文化之人，对于名人的书法字帖自然不陌生，看到解淳的字体大为吃惊，连对解淳的称谓和自称都改变了，变得尊敬许多，解淳腼腆的微微一笑：‘‘掌柜的太过夸奖，这书法是我自小书写习惯的字体，那里曾拜师名家大师过，不知能否在掌柜这儿抄写书籍？’’

　　书店掌柜微微一愕，许久后才大声夸赞道：‘‘公子此言当真否？若真如公子所言，以后公子未尝不能自成一派，开辟出一家自己独有的书法之路，小老儿在此先恭祝公子前途似锦。’’

　　那少年公子原本浑不在意，听到书店掌柜再三夸奖解淳的书法高明，禁不住心生讶异，眼神从话本中分离出来，抬起头凝视了解淳一眼，快步走到书店掌柜面前，伸手取过解淳书写的纸张，低下头仔细观看起来，不久后眼中大露惊讶之色。

　　他的父亲博览群书，也有自己独创的字体，他曾观看过父亲搜集来的名家字帖，但根本就没有见过此种字体，难道是这个痴傻小子自己独创的字体？他心有疑惑便拱手向解淳施礼问询：‘‘这位公子可否把此纸张借与我，带回家中细加揣摩学习？我看此书法不错，想让家父也观看一下。’’

　　解淳刚才与他主仆二人拌嘴争执，也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见有机会缓解二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予以反对，就拱手回礼谦逊道：‘‘这是我胡乱书写的字体，不足以登大家之堂，若公子喜欢这种字体，就不必如此客气，公子自取去便是。’’

　　二人正说话间，大街上一阵大乱，一群人从县衙内走了过来，解淳看见张诚也在其中，就向张诚挥手示意，张诚分开众人来到解淳的面前，解淳性急地询问道：‘‘表兄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人从县衙中出来？’’

　　张诚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站在一旁的俊美小厮高声向解淳责问：‘‘小屁孩，这就是你所说的长相俊俏，英俊无比的表兄吗？看他身材魁梧强壮一定就是你的俊俏表兄？’’

　　解淳根本没听出他言语中的讥讽之音，反而挺挺胸膛，一脸骄傲之色的夸奖张诚：‘‘小丑鬼你现在服气了吧，怎么样，我表兄长得够英俊魁梧吧？说你丑你还哭闹，我不是比你更丑。’’

　　看着俊俏少年公子主仆二人那难以置信的目光，站在一旁的张诚神色大窘，他向前一步向二人拱手赔罪：‘‘二位不要听我表弟胡说，他从小体弱多病，家母及义祖母都哄骗他多吃饭，才能长得像我一样魁梧好看，致使表弟才、、、、’’

　　话未说完，张诚脸色通红就说不下去，那少年公子和小厮及一旁的书店掌柜一起哈哈大笑，手指着解淳说不出话来，解淳此时才知道自己误会丑俊之分，在这人人皆知的事情上闹了个乌龙大玩笑。

　　他涨红了脸色不知说什么是好，许久之后还是鼓起勇气，拱手向那少年公子主仆赔罪道歉：‘‘小可姓解名淳字子厚，宜川县沙斗镇赵家沟村人氏，只因误解亲人们的关爱话语，才会闹出此等笑话，特向公子和小哥赔礼道歉，掌柜的见笑了。’’

　　那少年公子却摆摆手回礼道：‘‘解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小可也多有不是之处，没有问明事情缘由便出口伤人，还请子厚兄多加谅解。在下姓陶名纨无字，陶渊明的陶，纨绔子弟的纨，这是我的随身家丁小青，小青，快向解公子赔礼道歉。’’

　　那小厮满脸不情愿的上前赔礼道歉，却被解淳伸手阻止住：‘‘小青兄弟不必如此客气，都是淳误解引起争执，既然是误会何必如此认真行事，你我年纪相仿，以后咱们便是朋友关系。’’

　　他来自后世虽然经过刘习教导礼仪，却还是认同后世人人平等的思想，认为自己先犯有错误，即使小青是家丁身份也坚持赔礼道歉，陶纨和书店掌柜虽然有些诧异和不解，但也没有再予以询问，只是认为解淳此人和善待人，是一个正直君子。解淳又追问张诚发生什么事情？张诚有些感慨的说道：‘‘城东巡逻的军户张大父子二人，昨夜发现有人在秦典吏家附近出没，便大喊着拦住对方，谁知对方是个杀人的凶徒，当下杀死张大的儿子，又砍伤张大的右腿逃之夭夭。仁和堂的医匠将张大救醒后，张大的一条腿瘸了，儿子又被凶徒杀死，虽然有些官府的补贴也不多，家中如今只剩下张大一个瘸子以后无法生存，一时想不开就服毒自杀，幸亏发现得早才救了过来，我和乡邻刚从仁和堂送他回家休养，顺便从县衙领些米粮方便张大生活。’’

　　解淳有些诧异的问道：‘‘张大的儿子不是因公殉职吗？上面应该有奖赏才对，怎么会生存困难呢？他如今子丧身瘸，按理说应该多照顾他才是？’’

　　‘‘听说是因为张大说不清楚凶手的容貌，一时也无法捕获杀人凶徒，又无人证明张大的儿子是被贼人杀死的，赏赐钱粮一时半会发放不下来，时间一长便会成为悬案，官府从此会不理不问，张大是生气自己嘴笨，说不清贼人的身体特征，才自己埋怨自己无能想不开自杀的。’’

　　解淳思索一阵后，对张诚说道：‘‘表兄你且回去，我会想办法帮助张大，迅速画出杀人凶手的图影，早点将杀人暴徒绳之以法，以告慰张大儿子的在天之灵。’’

　　陶纨惊讶地望着解淳，心中暗自寻思着解淳如何帮助张大抓住杀人凶徒，一旁的书店掌柜却对解淳说道：‘‘解公子你想抄写什么书籍？是唐诗三百首还是三字经之类的开蒙书籍，或者是别的经文佛典。’’

　　解淳仔细思忖一阵后，才向书店掌柜咨询：‘‘掌柜的，你可有唐诗三百首注解，你看，我用这种笔法书写唐诗，注解则用小楷书写，如此唐诗和注解一目了然，也方便读书人阅读，不知道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