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栗最终还是没有下手，他扭头看向同样跪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季大蒙，继续问道：“你是共犯？”
“不不不！”季大蒙连忙摇着头，“这都是他的主意，我只是不小心被卷进去的。”
此时的季大蒙已经把王毅看作是个疯子了，对于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他只想和他划清界限，有多远就滚多远。
樊栗若有所思地盯了季大蒙片刻，然后又转头看向王毅：“说吧，你们这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回大人，在下此举，只是想为按察使大人排忧解难，顺便送给福州提刑司一份大礼，好让各位大人也都跟着升官发财……”王毅缓缓地将计划告诉樊栗。
樊栗在提刑司做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混到正五品的佥事职位，本就不是什么善茬，但在听到王毅这一番计谋后，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掀起滔天巨浪，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毅，心中的震惊久久无法平复。
“报——”最后还是樊佥事的手下唤醒了他，“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景德镇人。”
樊栗点了点头，然后对王毅问道：“是你的人？”
王毅点了点头：“是我的人，刚才我只说了升官，如果不出所料，现在来的这个人，带的则是发财。”
樊栗又沉吟了片刻，才对报讯的人说道：“带他进来。”
很快，来人便被带了进来，正是已经消失了好几天的徐广。
徐广此时身穿布衣，上面一块黑一块灰的，脏得就像个矿奴。
他看到院子里围满了官兵，密密麻麻的火把天空都照得通明，心里不由七上八下地，但在看到王毅的眼神后，他便逐渐冷静了下来。
“小的徐广，见过樊大人。”徐广走到王毅的身边，对樊栗躬身行礼。
樊栗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王毅。
这三人当中，他唯独看不清王毅，而季大蒙和徐广这两人一看就只是无足轻重的人物。
被人一直这么盯着，王毅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于是他主动转头看向徐广，说道：“把东西给樊大人看看吧。”
于是徐广连忙解开包袱，准备拿什么东西出来，站在樊栗身边的孔峰连忙护在了樊栗身前，但却被樊栗一把推开。
“这里是提刑司！量他们也没这么大胆。”
孔峰想说：那萧显之前估计也就是这种心态，结果是什么下场？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也对，这里是提刑司，这三个人就算长着三头六臂，也绝对翻不出浪花来。
徐广很快就从包裹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菱状小瓷壶，小瓷壶很快就倒了樊栗手中。
“樊大人，这是小人用闽清县梅城镇海琪头的高岭土烧制的瓷器，而且是用模具烧制出来的。”徐广开口解释道。
“用模具烧出来的瓷器？”
樊栗虽然对烧瓷并不在行，但听到徐广话后依然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后仔细观摩起了这个小瓷壶。
樊栗因为不懂行，只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但王毅旁边的季大蒙可是个行家，在听到徐广竟然使用模具烧窑后，他的身体顿时颤抖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樊栗手中的瓷壶，并很快就忍不住问道：“能……能给我看看吗？”
樊栗不由疑惑地看向樊栗，随后又看了看王毅和徐广。
“呵呵，看来你们把这位仁兄瞒得也是团团转啊……难怪他说跟你不是一伙的。”樊栗冷笑了一声，让人给季大蒙松完绑后，把瓷壶递给了他。
季大蒙接过东西，表情凝重地观察了起来。
“这……”
季大蒙和当初徐广师父看到模具生产出来的瓷器一样，脸上全是震惊的神色。
他虽然不会烧瓷，但做了这么久的陶瓷生意，对陶瓷的生产工艺熟悉度，以及鉴赏能力都可以说是行家，他很清楚手中这个瓷器的能量，完全可以颠覆整个陶瓷行业。
“看完了吗？”
樊栗已经从季大蒙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于是便把东西收了回去，轻轻地把玩着手中的小瓷器，它顶盖精巧，胎骨细腻洁白，釉质滋润透亮，青花色泽浓翠艳丽，确实不失为一件珍品。
这等珍品，如果使用模具就能做出来，中间的利润简直无法想象。
“对了，你刚刚说这瓷器用的是闽清县的高岭土，可据我所知，整个福州只有珠中才有高岭土产出……”
“樊大人，没发现，不代表没有。”王毅代徐广回答道，“珠中的高岭土多用于烧制官窑，如果我们要动那里的土，牵扯到的事情就太多了，发财，自然是闷着声比较好。”
王毅这句话顿时打消了樊栗的所有疑虑，他和孔峰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瓷器，最终才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和按察使和副使大人好好商量……”
“理解理解。”王毅点了点头，“只不过王某有个小建议……瓷器的事情，您和副使大人商量就好了，至于按察使大人，说不定很快就升迁到京城去了，这种小事，就没必要让他老人家知道了，您说是吧？”
“这个自然。”樊栗挥了挥手，“来人，给王公子松绑！”
王毅心中也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已经算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就得看天命了。
“至于这位。”樊栗突然把目光看向了季大蒙，“我记得你刚刚和王公子撇开了干系对吧？”
本以为绝处逢生的季大蒙顿时僵住了。
“你知道得这么多，和我们又不是一路人。”樊栗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理你比较好？”
樊栗话音刚落，孔峰便抽出长剑放在季大蒙的脖子后面，只等樊栗一声令下，便将他人头落地。
“我……我。”季大蒙顿时吓得直冒冷汗，强笑道：“樊大人，我刚刚只是随口说说，做不得数……”
樊栗冷笑了声，回头问王毅：“王公子怎么看？”
此时的王毅已经被松了绑，他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伸手轻轻地推开孔峰的长剑：“他方才只是和我置气罢了，伏杀萧显这事，他可是立了大功的。”
“那就好。”樊栗弯下腰，提起萧显的人头，另一只手拿着瓷器，转身离去。
“天色已晚，送王公子他们回客栈歇息，明日一早，再接王公子过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