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十一月八日清晨,吴大志所率斥候给莱州知府曾孝恩观验军令行文后,遂率吴字营将士们于西城门入城,并在城内西南角的一处空地上扎营。
莱州城看起来比登州城高大甚多,是吴大志平生所见较为牢固的城池。城墙高三丈有余,宽一丈八,外有近两丈宽的护城河。城楼上设有红衣大炮十余门,三百斤重的铁炮二十门。如是鞑子来攻,不损失大量人马,休想入得城墙半步。
待麾下儿郎们扎营妥当,搭锅造饭之时,吴大志令陈忠和刘启山管理士卒,把守营门。便在数十个骑马亲卫们的簇拥之下,并携带着鞑子头颅和白甲兵的旗帜盔甲,杨鞭朝知府衙门奔去。
“卑职登州千户所千户吴大志,拜见知府大人。”吴大志朝着中堂坐在官帽椅之上的曾孝恩俯身做礼道。
“嗯~,起身吧。”曾知府点了点,吴大志起身答谢:“谢大人!知府大人,如今情况如何?”
“不妙啊!不久之前,闻得探子来报,鞑子数万直奔济南城而去,沿路各州县尽皆告急。甚至还有数千余鞑子四处劫掠人丁和粮食,城外的百姓们流离失所,不少村寨家破人亡。”曾孝恩身旁的刘师爷闻言述道。
“鞑子们可曾攻城?”吴大志又问。
刘师爷即答:“前日鞑子们只是远远地恐吓了一次,倒未曾攻城。不过,城外仍有数百鞑子监视。所幸城内有蒋将军麾下五千兵士把守,如今又召集青壮万余协防,不至于我等有负皇恩。”,一边说着,一边又朝京城方向拱了拱手。
曾孝恩闻言抚着胡须好言劝道:“吴千户,本官观得你部兵精甲足。眼下莱州城内粮食吃紧,济南城又危在旦夕,你部休整两日,便出城前往济南增援罢!”
吴大志听罢心中大怒,默默地问候了这两个奸贼的家人祖宗。这不让歇脚也就罢了,还居心不良地让兄弟们前往济南“送菜”,拿着千余条人命去试鞑子们的“深浅”,简直就是无赖行为。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当朝又是文贵武轻。倘若不从,随便编排一个不听指令、临战退缩的罪名,吴大志事后免不了丢官入狱,所建大好基业也白白便宜了他人。
吴大志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一怒之下拔刀抹了两人脖子。眼下不能胡来,城内还有城防参将蒋广泰麾下五千余人马,硬拼肯定不划算。忽然想起衙门外亲卫们携带着斩获,便拱手拜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曾孝恩和刘师爷听闻吃惊不已,心想:这小子莫不是畏惧鞑子不敢出城,又如此逼迫于他,得了失心疯了?想罢朝屋内侍候一旁的几名家丁们使了使眼色,又勉强笑道:“哦?何喜之有?”
吴大志见事态紧急,杨声道:“莱州知府曾大人率千户吴大志等出城迎敌,斩获鞑子人头近两百,伤鞑子千余人,大破鞑子偏师。”,说完走到屋外朝正在大门外歇脚喂马的亲卫们喝令道:“来人,将鞑子头颅和旗帜弄上来!”
亲卫们便提着人头和一副盔甲旗帜一一置放于大堂内,其间曾孝恩还以为吴大志准备杀官造反,吓地两腿发颤,随后见到真是鞑子脑袋和旗帜后松了口气,摆了摆衣袖故作矜持道:“吴千户,此话当真?”吴大志哪还不知他们什么鬼注意,便一脸正色道:“卑职所言,句句属实。”
曾孝恩听罢负手哈哈大笑,即道:“甚好!吴千户协助本官杀鞑有功,亲手斩杀鞑子三人,麾下士卒斩杀鞑子五十余人。”又朝着刘师爷吩咐道:“师爷,赶快提笔研磨,书捷报,造册。待鞑子退兵后,奏请朝廷和兵部派天使验收!”
看着两人笑脸相迎,吴大志心中却甚为不满,如有机会,誓杀这两个狗官!想罢又装作笑脸地问道:“知府大人,眼下我部损伤惨重,急需补给兵员粮饷,却不能出城迎战鞑子。”曾孝恩也懂得投桃报李,便随意应承:“好说好说,到时朝廷所发饷银,有你一半。如今你部伤员甚多,就协助本官守城吧。”,待吴大志和曾孝恩等人一阵寒暄之后,便和亲卫们一起杨鞭回营。
回到自己的独立营帐内,在桌子上摆上羊肉和浊酒,吴大志又找来随军的张秀才,两人边饮边聊:“老张,这两个狗贼真不是东西,心眼腻坏,要拿着弟兄们的命去趟鞑子的大营。”。“吴大人,您此次做得极为妥当,小人是自叹不如。眼下世道,扩充实力最为重要,拿着这些个‘本钱’去和鞑子拼命,实属莽夫。”张允敬佩地朝他拱手道。
是啊!不是吴大志不想去拯救这些山东的黎民百姓,而是吴字营实力薄弱,眼下不敢去找鞑子们的麻烦。就拿多铎这一路鞑子来说,八旗兵和汉军共近五万,吴大志别说去寻找敌军,只要出得城门被逮到机会合围,便是全军覆灭的下场。况且上次的遭遇战,鞑子又吃了大亏,吴大志敢出城迎战,必会被鞑子们咬住死追不放。
要想以弱胜强,就必需攻其所短,避敌所长。鞑子想在开阔之地野战,就偏不如其意,专找险固之地伏击偷袭。鞑子势众,便保存实力,如遇小股鞑子,则合围吞灭。特别是鞑子精锐白甲巴牙喇兵,着三层甲之多,堪称是刀枪不入,如是硬拼,不知要搭上多少条性命。
本来凭着此次斩获能捞个副将职位,现在恐怕弄个参将都未曾可知。也罢,此次鞑子这般折腾过后,朝廷威信皆失,以后趁势操作一番,暗自扩充人马,再也不用看这些狗官们的脸色。到那时,这两个“废物”的账必然要算。
亲眼目睹了朝廷这些所谓的‘父母官’,吴大志对眼下这日渐动荡纷乱的大明王朝感到悲哀。可怜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一心想挽救朱家江山,却要天天面对臣工们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本来就从小在阴险狡诈的宫廷斗争环境中长大的‘信王爷’,先是袁督师,再是杨督师一二再、再而三地欺骗和隐瞒,怎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