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些第一次入班觐见的绿袍小官,被临安朝廷这煌煌气度震慑得满面潮红。
等仪仗鱼贯进入,各自归位,圣乐突然扬起高潮,群臣耸然而敬,这是圣天子赵构出场了,大殿远处有低品小官心中就在感叹,这才是中兴天子的气度啊,我大宋中兴有望矣。
南渡老臣子们犹记得汴梁的文德殿,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云之状。莫非雕甍画楝,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朶楼,朱栏彩槛。如今虽然朱栏彩槛还未描绘完成,但天朝气度已经具备了。
朔望大朝会,两班文武站了四五百人,很多是最近才提拔起来的,如此规模大朝会也才进行了四五次,赵构开一次,心醉一次,沉迷于此,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俯瞰众臣。登基七八年了,一直到处逃命,到了如今才尝到皇帝的滋味。
宰执们带这百官向皇帝参拜行礼,口呼万岁。明清之前见皇帝一般都不跪的,群臣彼此更像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彼此尊重,岁数大点的老宰相还会特地赐座。
这是人臣的黄金岁月,虽然宰相的权柄并不如汉唐那么大的,但宰相的尊崇可是一点没有减少。
大朝会只进行一些仪式性的工作,四五百人集中一起开会,可讨论不出什么具体事情来。
一般商量好的重要人事任免会在大朝会上宣布,重要的外番入朝也会在朝会上接见一下,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喜讯,如生了皇子啊、太后大寿啊、群臣赏赐啊什么的,也会在大朝会上宣布。
今天朝会,先是有几位刚刚晋升的低级官员出班跪拜、谢恩,又宣布了两项人事任免,就宣布散朝了。
赵构意犹未尽的坐上肩舆,移驾崇政殿,赵构将会在这里与几位重臣短暂的过一下今天重要事物,以及昨日事情进展,拿现代企业管理来说,就是领导们开个简短高层晨会。
今天赵构为了金人的事情,把秦桧也留了下来参会,秦桧满心欢喜,他自从被罢相之后,已经一年多没参加如此高层级会议了。
当初把秦桧贬为提举江州太平观,这类官职是专门用来养老,或者就是贬人专用的职位,就是到官方的道观做管理,秦桧也没真的去提举太平观,一直赖在临安蛰伏呢。
赵构今天主要想小范围讨论一下中原义军的事情,所以把枢密院、兵部、礼部、一众宰相都请来。
首辅朱胜非手持笏板,上前启奏,“官家,老臣昨日接连收到江南西路岳鹏举两两份六百里加急奏报,他们多路斥候哨探,已经接到了中原义军起义的详细情报,且有派遣代表正向临安赶来,预计会在两天后到达临安觐见圣上。”
赵构有些动容,“哦,中原报信之人竟然如此快就赶来了,事情究竟如何?”
“官家,这次河南登封府周边,多位我大宋英豪起事,其中以原济南府统兵老将军关胜,还有原来十岁入太学的神童刘玉飞为首,另有被打散了的军将杨遇、鲁横冲等人为辅,他先在嵩山中横扫群盗,又兵不血刃占领了登封,尤其是那刘玉飞,才仅仅十六岁的少年,就两次大败伪齐京西南路宣抚使李成,并且一把火烧死了李成。真乃我大宋多年未有的大捷啊。”
“如此年轻的英雄,真是少有,我好像记得这少年,是谁家的孩子来着,奏章在何处,快快呈上。”赵构迫不及待的要奏章。
参知政事赵鼎举起笏板上前一步回禀,“官家,这刘玉飞是当年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前军统制官刘浩之子,只可惜啊!唉!”
“啊,竟是刘浩之子。”赵构一时惊讶的有些失神,这个名字他已经忘记很久了,是他刻意忘记的,因为这个名字跟当年他最悲惨的、最狼狈、乃至最不想再回忆的一段过往相关。
“赵卿你说是刘浩之子,他竟如此了得嘛?为什么又说可惜?”
赵构愣了下神,很快恢复,一边急切的展开岳飞的奏章,一边又问到。
“禀告官家,刘小将军一战灭杀了伪齐的三品上将军李成之后,亲为义军断后,因大部队脱不了身,小将军断桥跳崖自尽了。哎!这少年真是忠勇刚烈的大宋好儿郎!”
“啊,刘玉飞竟如此作为!怎么与他父亲一样的刚烈。”
赵构赶紧翻开奏章,岳飞的奏章由参谋张杰夫执笔,用简练的笔墨,把杀番军的起事过程写的惊心动魄,尤其是最后刘大郎挥刀断桥,以死断路时进行了着重的渲染。
一口气看下来,越看越惊,越看越激动,让赵构心潮澎湃,拍案就骂。“贼子,逆臣,张伯奋如何对得起他死去的父兄,他怎么就下得去手,才十六岁啊,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可惜了朕的小英雄。”
赵构这两年养气功夫越来越好,很少轻易表露情绪,连喜好都不太表现出来,做君王注定是孤独的,不能有情绪,不能被臣子牵着鼻子走,最好让臣子们摸不清自己的想法。
可是今天中兴之主拍着桌子骂张伯奋,刘玉飞起事,短短十几天,大小七八战,每战都是以少胜多,其智谋、其勇武,其血性都让人赞叹,可惜啊。
“义军信使何时可以到达临安?”赵构急切的问道。
赵鼎躬身回禀,“官家,快则明天,最晚后天也应该到了。微臣已经让人留意,一有江南西路的信使,立即入宫通知。”
宫里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一名小太监在门口张望,内总管温汤一看就有点微怒,这小内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官家与重臣议事,内侍都不敢靠太近,否则这些大臣会毫不犹豫的予以斥责,小内侍这时凑过来,他这内总管都要受挂落。
遂走出门口,低声斥责,“何事如此冒失,没看到宰辅与官家议事呢?莫不是皮痒了!”
小内侍吓的不轻,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总管,是赵相公的属官带了人在外面,说赵相公吩咐的,十万火急,河南义军的事情要禀报官家,不是小奴放肆。”
温汤赶紧入内禀报,刚刚赵鼎的话他也听到了,寻思着,怎么这么快。
原来两名使者未尽快请得王师北伐,自镇江上岸,换马急行,一路颠的腿都要瘸了。
未几,内侍引着沈作喆、秦之骞一瘸一拐的来进了崇政殿,两人面容憔悴,在内侍的引导下行跪礼,口呼万岁,奏名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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