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乱不想自己才活了一天就又把小命丢了,想要反抗。
“不要,不要抓我哥,我哥是郑县尊的女婿……。”林思雨哭哭啼啼的大喊,放下徐银环猛的跪下给公差磕头。
“我是郑县尊的女婿?”
林乱诧异的嘀咕了一声,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
他记得林思雨是说过一次,当时以为是在吓唬张磊,没当回事。
但现在林思雨又当着公差的面这样说,想必没说假话。
自己竟是一县父母官的女婿,既然有着这么个大靠山,还有什么可怕的?
君不见,张磊只是仗着身后有个巡检就能作威作福,他林乱如今背靠知县,杀几个张家家仆,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好吧,你们带路吧。”
林乱豪气的仰头,然后被扣上了锁链,带回了县衙大牢。
一同被抓的,还有愕然不知所措的林思雨,和睡得昏昏沉沉的徐银环。
三人,被推进了同一间牢房。
牢房里雾味很浓,因为犯人大小解都是在牢里,所以还带有骚臭味。
望着像是羊圈般的牢房,林乱的心沉进了谷底。
“小雨,你不是说我是郑县尊的女婿吗,为什么他连见都不见我就把我们丢进了牢里?”
不问还好,一问起,林思雨的泪水就叭嗒叭嗒地落在她怀里的徐银环身上。
“好了,别哭了。”林乱本就心情烦闷,见到林思雨的神情后,更是恼得吼了一声。
吼过后,心情好了点,便坐到另一边思索着应对方法。
其实他是想坐到林思雨身边,与其好好商量商量的,可一经挨近,林思雨就会露出防备的姿态。
以这种相处方式,恐怕也商量不出什么法子来。
过了一会,有人从过道中走来,熟练的放下了两碗白米饭,又行云流水般离开。
林乱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过去抓起牢饭狼吞虎咽起来;
而林思雨则是泪汪汪的呆呆看着林乱,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小雨,这牢饭还是可以吃的,填饱肚子没问题。”
“小雨,快来把这牢饭吃了,别饿着!”
“快来吃饭,吃完了好好睡一觉。”
“小雨,听到没……。”
几经呼唤,得到的回应是一阵哭声。
林乱的脾气上来,抓了一把米饭塞到嘴里狠嚼,却不小心嗑到了几颗石头,痛得他捧着嘴巴吸了几口凉气。
过了一阵,林乱又叹气道:“事到如今,哭也没用了,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小雨啊,以前是哥不好,现在哥想痛改前非好好疼你都没机会了……。”
林乱边说边拿着另一碗米饭走到林思雨跟前,坐到了她身边,伸手去要为其擦拭泪水。
林思雨缩了缩身子,躲开。
“小雨,哥恐怕要被砍头了,以后哥也不能给你和小环赎罪了,你能不能让哥抱抱,让哥减少些心里的愧疚”
也许是林乱的态度近似哀求,也许是林思雨本就心软。
所以,当她被林乱突然搂进怀里后,小声哭了起来,还自责的泣道:“哥,是我辜负了爹的嘱托,没能保护好你。”
保护我?
自己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让一个小女娃来保护?
虽然林思雨没挣扎,任由抱着,但林乱能感觉到对方颤栗的抖动,显然还是对他有着害怕。
“如果这次大难不死,哥以后一定会好好疼你们,再也不打你们了。”
林乱借着牢中的火光,看着林思雨那菜青泛白带着病态的脸色,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现在是五月底,但牢房里依旧透着一股阴寒,他下意识的加了点劲,搂紧了这个另他感动的妹妹,不让其受寒。
林思雨似乎在抵触林乱的关怀,双手护在胸前,隔开了两人的接触。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林乱知道一时半会打消不了这层隔阂,也就没在意,笑了笑:“小雨啊,你身子骨挺差的,如果出去了,哥要想办法将你给养得白白嫩嫩的、穿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我……我不用的,只要……哥你能出去,明天就说……那些人是我杀的。”
“傻丫头,没人信你的。”林乱拍着林思雨的后背,感动的说:“小雨放心吧,哥还要将你养大,看着你出嫁呢,不会有事的。”
“真……真的吗?”林思雨显得又是忐忑,又是纠结的样子。
最后,她又像做错了事般,委委屈屈的低泣着:“可是,可是……两个月前,我在爹的病床前发过誓,答应了不嫁人,好好照顾哥一辈子的……。”
也许在林思雨心中,照顾林乱只是为了完成她对父亲的承诺与责任,并不代表着她对林乱有什么依赖。
“小雨,照顾并不是说要为一个人付出所有,以后你嫁了好夫家,过得好了,有能力了,也可以关照哥一些吃喝用度,那也是照顾!”
“嗯?”
这种将心比心的说话方式,多多少少令得林思雨放松了防备。
看来系统的教条还是不错的,要增加子女的忠诚度,就要多关怀多聊天,要多增加身体接触,多点信任度。
虽然林思雨并不是子女,但效果还是有的。
“小雨,哥现在都忘记了以前的事了,你能不能跟哥说说,说不定哥能从中找出方法,摆脱这次困境呢?”
“嗯。”
林思雨懵懵的点了点头,一边回忆一边说起了往事。
“爹以前在江南为官,两年前,流寇掳掠南直隶,爹带着我们逃命,你……我们的娘在坐船时,掉到江里淹死了,同时淹死的还有你的弟弟……。”
原来,在崇祯八年,流寇张献忠带兵流窜至南直隶地界,兵匪交战,民生涂炭,林乱之父因是当地官员,一家都遭了殃。
为了保护儿女,也是为了逃避朝廷的追责,林父便带着一家南逃,途中损失可谓惨重,他们一直逃到了江西九江,哪知当时九江也很乱。
兵荒马乱之下,林父想起了在雩都为官的同年,便又逃到了雩都,直到寇贼退却,他们才在雩都县城外定居了下来。
“幺妹也是爹在那时候捡回来的,爹说,幺妹的家人虽是遭了难,但她的家族势力很强,以后必定能够帮助哥平步青云的。”
林乱有些好奇徐银环的身世,追问了一下。
但说起徐银环的出身,林思雨却是一问三不知。
“当时郑县尊对爹很是热情,提出了想结为亲家的意思,爹也很欣喜,当下就答应了。”
林乱的亲事就是这样定下来的,从林思雨的口述分析得出,郑县尊当时应该是认为林父还会被朝廷复官。
“但就在年前,爹病重,郑县尊就想悔约了,三番两次来逼迫爹解除婚约,但爹都没答应,还说会上书朝廷请求复职。”
“直到两个月前,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也知道没了依靠郑县尊的可能,所以就让我以后好好照顾哥,保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