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儿没了师傅,伤心的连觉也不睡了。几番周折,陆清好不容易将她哄睡了去,可自己又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那个白衣女子。
天刚黎曦,虽然还有点暗,却也能清楚看到地上的脚步。
孟春儿蜷缩着侧身躺在火边,陆清本想叫醒她赶着追寻钟力他们的头颅,可见她还睡的很熟,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了两个多时辰,一缕晨光打在了孟春儿的眼睛上,她遂就醒了过了。
只见她那张脸生的极其俊俏,五官端正秀丽,也和小涵那般是个铁定的美人胚子。
孟春儿伸了伸懒腰,开口便道:“我们去哪儿传宗接代,虽然师傅不要我了,可师傅的话我一定要听。我们快去传宗接代,不然师傅又要生气了!”她说着说着两叶小小的柳眉沉了又沉,沉了再沉,泪花在眼中直打转,就差掉了下来。
“你师父骗你的,不要听她的!”陆清微微一笑,安慰道。
“为什么?不行!就算师傅是骗我的,我也要听师傅的话。”
陆清听到这稚嫩的口气,啼笑皆非。
“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头都被砍去了,只留下了我一个。村里那些欺负我的人终于都死完了,我本来很开心很开心的!可是那些清贼又把我也关了起来,和村里人一样讨厌。”
陆清听了,瞬时怒火压心。他心知眼前这个小丫头也和雨嫣小涵一般,是天生的美让她暂且逃过了身首异处。
“明知是你师父骗你的,为什么还要听她的!”陆清言语间满是同情。
“师傅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一定要听师傅的话,就算是骗我的我也要听!”
“春儿!”
孟春儿闻言一下子从地上开心的跳了起来。
“师傅!师傅!”
只见那白衣女子面遮白纱,远远的站在屋脊之上。
孟春儿像一只蝴蝶般欢快的三跳两跃就到了她的身边。
“你要找的东西就在前面二十里处!”
陆清还未来得及搭话,那白衣女子与孟春儿已不见了踪迹。他心下疑惑重重,这白衣女子三番两次帮自己,到底是何目的?
追着车辙赶了二十里地,刚转过一个土崖,只见地上躺着二百余清军重骑。
这些尸体虽然看似凌乱,实则每一小排都朝向相同,个个脖子间只有一道比指甲稍宽的伤口。
而且道道正中咽喉,一分也不差,更惊奇的是那伤口只是一道极细的划痕,就像是只被铁器轻轻的刮了一下而已。
陆清看了震惊不已,他稍一抬头,便看到满满的一车头颅,瞬时悲愤难平。
“图奈尔!”陆清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钟舵主,诸位兄弟,我陆清在此立誓,不杀图贼,誓不为人。”
“小兄弟!”
“陈大侠?”陆清惊道。
陈近南持剑拱手与陆清行了一礼,在清军的尸体间观瞧了一番,悲愤缓缓转为忧伤。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终于得了师傅的真传。”
陆清听得陈近南的言语口气,知道这位神秘的白衣女子定和陈近南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思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嫉妒从他的心中浮起。他心下疑问连连,很想知道那白衣女子的身份,却终没有开口。
陈近南点燃了满是头颅的木车,他严肃的注视着一点一点化成飞灰的属下,眼间露着可怕的杀气,此刻的他让陆清感到陌生。
二人顺着山路漫无目的的缓行了二十余里,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经过许久的压抑,心下的疑问让陆清再也憋不住了。
“陈大侠?那白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陆清声音越说越小。“她可和陈大侠有什么往事?”
“都是很久的事了,她名唤寒婵,和我一样师承白莲圣人。”陈近南说着缓缓的停了下来,“师傅喜静,收徒极为严苛,我离开师门时,师傅只有三个弟子,寒婵最小,是我和师弟的小师妹,也是我们三个之中最刻苦的一个。”
“原来那位姑娘是陈大侠的师妹,难怪武功高深莫测!”
“小兄弟见笑了,师妹的武功造化远在我之上。在下愚钝,虽然入门最早,师傅所传的白莲剑法却并没有什么突破。”陈近南微微一笑,带着苦涩的味道。“小师妹虽然入门最晚,可师傅传她的太清剑法早就练的出神入化。”
陆清拱手与陈近南行了一礼,没有再追问下去,过了许久,才又低声问道:“想必寒婵姑娘与陈大侠感情很深。”
“小兄弟见笑了,师妹性格孤僻,除了练剑便再没什么喜好,又哪来的感情一言。”
陈近南语气洒脱,却掩不住语气中的悲沧无奈。
提及一个女子,能让眼前这个潇洒驰骋天下的大侠变得这般模样。
陆清看得出,他一定深爱着这个小师妹。他不想陈近南如此消沉,故作转问。
“陈大侠此次返回,不知有何要务,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所不辞。”
陈近南面色忧忧,微微点了点头,全然没有了过往的洒脱。
“不瞒小兄弟,在下此次却为一件重事,一颗人头!”
“噢?敢问是谁的人头,非得陈大侠亲身前往?”
“图奈尔!”
“哼!请务必也让在下出一份力!”陆清颜间瞬间杀气腾腾,怒言回道。“钟力的仇,我陆清义不容辞。”
二人马不停蹄,连夜赶路,直到三四更天,方才到了广安大营附近的一座山间。
只见山下峡谷间,密密麻麻铺满了清军的白色营房。点点粒粒的火把下,清军如蚂蚁般一队接一队的在营间穿梭巡逻。
“小兄弟,此处驻扎着五万清奴,行事务必小心。”
陆清点了点头。
“这图奈尔从小在我大明长大,深得我华夏文明的精髓,善兵法重谋略。待会只需悄无声息取下他的人头,这五万兵甲便如同饿狼没了獠牙,不足为惧。”
陆清点了点头。
二人随即乘着夜色的掩护,在宛如迷宫的大营间悄无声息的穿梭着。
“陈大侠!快看!”陆清指着百余步外一座黄色大帐小声唤道。
陈近南点点头:“果然是只老狐狸,这方圆百步空无一物,纵使苍蝇,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穿过去。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冒险一行了。”
二人尽可能的低弓着腰,刚行了五十余步。
忽然,八队清军从四面八方出现。而他二人所在的地方,正是那八支清军的交汇处。此刻,周围已经全无隐蔽处可藏身。
陈近南瞬时拔剑而起,向着黄色大帐便杀了去。陆清见了,也跟着杀了去。
一时间,惨叫声,警钟声,刀剑声,参杂在一块。
一瞬间,数千名清军刀斧手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黑压压的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哈哈哈哈!终于来了,陈近南,本王等你很久了。”
大帐内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大笑声,随即一个身着黄马褂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图奈尔!”陆清咬牙切齿恶恶的说道。“你死定了!”
陆清言着腾空而起,踩着清军的头便向着图奈尔而去,只听得他脚下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小兄弟,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已是来不及了,只见两道黑烟从地下喷出,正中陆清面门。
“砰!”
陆清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一口黑血破口而出。
“卑鄙……小人……有种你……”陆清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接而晕了过去。
“拿下!”图奈尔笑道。
“小兄弟!”陈近南惊叫道,剑光闪闪的向着陆清冲杀了过去。
挡在陈近南眼前的清军如草芥般一茬又一茬的倒在了脚下,尽管如此,每倒下一棵,便又冲上来两棵。他狠命的向着陆清那方挥剑砍杀,却被一波又一波的冲击逼的离他越来越远。
“陈近南,你终于来了,我们等候多时了。”
“都退下!”图奈尔挥手示意。
清军得令有条不紊的全都退开了,在陈近南周围腾出了一块方圆五十余步的空地,像一块角斗场。
万余清军组成的人墙密密麻麻的围在角斗场周围。
忽然,四个黑衣人踩着清军的脑袋从东南西北四方而来,稳稳的落在了角斗场中。
只见这四人一个使双钩,一个使双斧,两个使短戢。正是陆清在王府中遇到的那五个大内侍卫,只是这次少了使剑的。
“巫山四贤?”陈近南大惊。“没想到……”
“陈近南,投降吧,吾等四兄弟齐聚,你毫无胜算!”使钩的黑衣人语气平平的说道。
“你们都是我华夏名仕,怎也投靠了狗皇帝?哼!”陈近南大怒。“清奴所过之处,十城九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尔等可对得起天地良心?尔等可对得起列祖列尊?百年之后,尔等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惨死清奴之手的数千万华夏冤魂?”
“陈近南,十年前你背叛师门,就对得起天地良心?”使斧的黑衣人不耐烦的回道。“背叛师门也就罢了,你竟对小你十二岁的师妹念念不忘,意图也让她随你背叛师门,你就对得起列祖列尊了?满嘴的大道理,说得比唱的好听,呸!伪君子!”
陈近南听了,怒火攻心,持剑便与使斧的黑衣人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