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还未进学。”
李余老老实实回答。
林大同鼻孔冷哼,本想讥讽几句,抬头却刚好碰上赵有钱冷峻的目光,一时间气势泄了,轻声嘀咕:“不过小小儒童,那词说不定都是抄来的。”
声音不大,却刚好被身边的姚公子听得真切,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原本阴沉的脸生生变出几分和煦的笑容,对着李余问道:“能得赵兄赏识,想必是有真才实学的,不知此前在何处读书?”
姚公子行事,虽然纨绔了些,但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是要摸清李余的底细,再想着如何扳回一城。
董樱樱那里虽然看起来一脸平淡,但此前面如冰山,自打这李余出来,已经主动笑了三次,上下打量了李余四回,姚公子心中十分不爽。
李余正琢磨着如何答话,毕竟傻子的过往,灵智突然间恢复,怎么说都有些玄幻,除非亲身经历,说出来都没几个人相信。
恰好清风听到外面喧哗,也跟着出来,虽然眼前的都是金主,但一再对李余咄咄相逼,清风心里也有些不忿,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李余的神迹讲了出来。
“前几日清凉寺突遭大变,许是上天降下恩泽,我余师兄着文曲星关照,一夜之间灵智天授,诗词张口就来,书经过目成诵,我看过完年就能去金銮殿上取个状元!”
过了,过了!
清风平日少言寡语,今天的牛皮吹得李余都有些脸红,苦着脸在一旁干笑。
倒是赵有才轻抚下巴,虽然有一丝不自然,但仍旧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竟然十分认可!
噗!
小竹原本默默大嚼,听到清风一脸正经的吹嘘,尤其是那头顶那两只丸子,随着脑袋晃来晃去,一时间没有忍住,喷出几颗金黄的渣渣,董樱樱扭头责怪,小竹使劲咽了两口,指着清风笑道:“状元后年才考,年后金銮殿可去不了……”
“要到后年吗?反正迟早的事情,状元等着余师兄呢。”
清风挠了挠头,肯定的说道。
林大同一脸不忿,本想普及一下科举的不易,被姚公子一个眼神制止,端着茶生闷气去了。
董时亮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底,在他眼中,李余不过是一个乡野遗才,恰好被赵有才捡到,所谓的神童眼前就有赵有才、王宗贯两位,说起来也不过尔尔,更何况还没度过几天书的李余,天授什么的董时亮根本不相信。
姚公子挥退了林大同,不经意间冲着董时亮撇了撇嘴,董时亮心领神会,热情的邀请李余参加文会,在他看来秀才邀请童生,这无疑是恩典了。
至于赵有才,经年的老秀才,又出名的独重文章,董时亮识趣的邀请他做评判,理由是三人评判更公平些。
李余原本还想拒绝,但赵有才却一屁股坐在王宗贯旁边,还冲李余投来鼓励的目光,一副看好你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林大同还真有几分急才,又是第一个奔出来,挑衅的冲李余扬了扬下巴,结果被赵有钱一个眼神吓得又缩了回去,索性眼睛直盯盯瞅着李余,张口说道:“这第二场的七律连珠,要有花有月,敝人不才,恰好偶的一首,请诸位品鉴。”
王小鸾不禁莞尔,心想这几个秀才虽然脸皮厚,但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第一场的咏雪诗,王小鸾知道现场几人,即便是大哥也无法超越李余那半阙词,林大同这是要扬长避短,在七律上压李余一头,只是不知李余做诗到底如何。
这七律连珠体,是要在每句中,都要嵌入规定的两个字,现场作出着实不易。
不过姚公子素来喜欢花月,跟来的这几位秀才都投机所好,这七律连珠更是往常聚会的必选项目,明显是要打李余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不仅林大同胸有成竹,就连何守正都跃跃欲试,只等着看李余的笑话。
不理会王小鸾促狭的表情,林大同自顾自的将珍藏的七律念了出来,连气氛都懒得营造,只为少给李余一些准备的时间。
烟花三月下江南,月里花间藏娇颜。
美似娇花拥月影,男如皓月照花间。
月照江南百花美,花映月光西北春。
琼花摇曳月色暖,月花缠绵悦人间。
这首诗说的是花月,但貌似很有些风月的味道,李余听的有些五迷三道,不由得对林大同有些佩服,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本来李余还打算叫个好,看看能否缓解林大同那莫名的敌意,还没等他张嘴,赵有钱摇头晃脑的点评道:
“林大头合春坊是真没白去,这诗做的,啧啧,真他娘的带劲!”
话糙理不糙,董樱樱不以为意,赵有才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另一位评委王宗贯则有些心猿意马,唯恐身后的小妹受到毒害,将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掷,脸色有些阴沉。
刘必泰见林大同吃瘪,心里舒服许多,看李余仿佛也顺眼一些,轻咳一声示意,这回没有在故作姿态,也是直接朗声吟诗:
雪月风花亭后舞,梅花映月院前开。
洁圆明月夸花傻,香艳红花笑月呆。
对月观花临水榭,拈花拜月在轩斋。
花邀月贺新年好,月领花妻谢老槐。
“呵呵,献丑了!”
刘必泰这首诗明显比林大同强了几分,怪只怪林大同急着出头,没有仔细斟酌,远不如刘必泰这首应景。
李余偷偷瞧了瞧几位评委,果然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接下来就该看泾阳县代表队如何接招了,李余心中暗暗忖道。
果然,董时亮起身,先是夸了刘必泰几句,而后没有着急吟诗,反倒是像李余这边看来。
李余暗道一声不好,心中不禁慌慌,甭管是花月还是风月,脑子里可都没啥存货。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李余一介白身,加上本来就不想露头,远远地站在亭子外面,这会儿更恨不得躲在清风身后。
董时亮见状,心中更是定了几分,不经意间扭头观察姚公子,姚公子心有所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赵先生在我泾阳素有神童之名,想来李贤弟作为赵先生首徒,诗词小道必然不在话下。
时亮惭愧,一时不得好诗,斗胆请贤弟先代我泾阳接下这一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