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白川趁夜色的掩护,翻墙出了驿馆,往军营的方向来寻常遇春。那常遇春正与营里将士聊得起劲,见到白川来寻自己,方才记得自己忘了时辰,于是起身与众将士道别。
“白川兄弟,你怎么来了?我知道回驿馆的路,不需你寻来。”常遇春说道。
“哎呀,常兄弟,先生出事了!”白川着急说道。
“哥哥出什么事了?快说。”
白川于是把甫玉今天的遭遇跟常遇春说了,常遇春听罢,怒火中烧,气冲冲地就要去找朱元帅讨个说法,却被白川一把拽住,说道:“常兄弟,莫要冲动,若是意气用事,先生的命就没了。”
“那还如何?难不成让哥哥等死么?”常遇春既知甫玉身陷囹圄,怎么样也都按捺不住。
“常兄弟,那朱元帅自然是要去见的,不过我出来的时候,先生吩咐了,必须要按照他的计划行事。”
“快说来。”
此时,已到宵禁,朱元帅的帅府依然灯火通明。朱元帅与李善长、徐达等人仍在研究攻打高邮的作战计划,听到家丁报说常遇春求见,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也意识到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元帅,这常遇春来,不外乎就是为了甫玉而来,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且听着,不用答应他,看甫玉能有多大的本事……”李善长说着,有些意味深长。
常遇春进了帅府,便直奔大厅而来,见众人在,一一行了礼。
“常兄弟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啊?”朱元帅漫不经心地问道。
“自然是为兄长的事而来,不知元帅为何要囚禁我兄长?”常遇春问道。
“甫玉知晓了军机,若放走,恐有后患。”李善长答道。
“军机?莫不是元帅想打高邮的事?”常遇春笑着问道。堂上众人听到常遇春如此一问,都有些愣了,这小子如何也知道,定是甫玉告诉他的。于是朱元帅问道:“常兄弟也知此事?”
“自然是知道的,数日前,张士诚派来杀手要取我哥哥性命,就是怕哥哥助元帅攻打高邮,既然张士诚都已经察觉到,这如何还是军机?”常遇春这话一说,朱元帅便立刻反应到,一是甫玉并非张士诚所派来的说客,二是张士诚竟然已经察觉,这要是攻打高邮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善长,你如何看?”朱元帅沉吟良久后问道。
“这或许也还是甫玉的手段,元帅如何能信?”李善长答道。
“是或者不是,元帅只需让那六合兵士探探便知,若是那张士诚已知晓元帅意图,定会加强城防。”常遇春只说了这么一句,整个大厅里便陷入了一阵沉默。
“如今和州兵将士气高涨,如弦之箭,需此一战,请元帅莫要听人挑唆,陷入被动局面。”李善长恳切说道。
“元帅要打高邮,志不在高邮,也不在张士诚,只不过是因为姑苏的繁华,想借此作为据点,发展壮大。小的有一计,可助元帅解此忧愁。”常遇春这话说到朱元帅的心坎里了,他也顾不上李善长刚才说什么了,说道:“快说!”
“与此隔江相望有一城,毗邻太平、芜湖,乃远近驰名的鱼米之乡,元帅若得此城,不仅有充足的粮食补给,还有长江作为天险可守,岂是那如今落败不堪的高邮可比?”常遇春说道。
“常兄弟说的是集庆?”
“正是!元帅若得集庆,则江南尽归元帅所有,尔后可徐图中原。”
“妙啊!”朱元帅眼睛一亮,不禁赞叹道。
“常兄弟既知集庆有长江天险可守,试问,我军如何能取得?”李善长问道。
“若兄台这般夸夸而谈,自然是取不得,”常遇春讽刺说道,“小的愿为先锋,为元帅夺取此城!”
“君无戏言!”朱元帅听得热血沸腾,竟不知觉地应了常遇春。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不得的此城,常某甘愿提头来见!”常遇春本是为搭救甫玉,如今不得已只能豁出去性命做一场豪赌。
经过一日准备,大军已集结长江北岸,可一到岸边,朱元帅望着滔滔不绝的江河水,不禁一阵发愁,这没有战船如何渡江?一旁的常遇春看出了朱元帅的顾虑,想到平日跟甫玉所学兵法,又仔细看看了江面的形势,说道:“愿元帅给小的备二十艘小船及一千兵士,五百人于东作疑兵,五百人随我直取中军。”李善长听罢,笑道:“常兄弟这是要去送命么?此地名叫采石矶,且不说这汹涌的江水,看看对岸的防备,区区几条小船如何登岸?还需从长计议吧!”
“大船笨重,行驶缓慢,若不能快速登岸,我等皆成蒙古军队的箭靶了,小船轻快,若能迅雷不及掩耳,可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常遇春说道。朱元帅见常遇春蓄势待发,也觉得不妨一试,正好试试常遇春的本领,于是说道:“就依常兄弟所言,请兄弟千万小心!”常遇春答应了一声,领命去了。
那集庆守将蛮子海牙,本据江而守,久无战事,自觉心安理得,不曾想对岸竟有水师渡江,于是连忙召集军队渡江迎战。蒙古水师声势浩大,见只是区区二十艘小船也没放在眼里,蛮子海牙轻蔑笑道:“这些南人也是有勇无谋,区区小船就想渡江,将士们,把他们扔到江里喂鱼。”蛮子海牙于是下令分兵出击,一部分以东追击,一部分以西迎敌。只见那蒙古水军逼近,常遇春身后的兵士心里不由地发颤,这要是被击沉在江上,逃也不能逃,算是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眼看两军就要逼近,不曾想,常遇春令人调转船头往中间杀去,避过了蒙古水军的精锐。这蒙古水军的大船本就笨重,见常遇春所率的小船反转船头竟也无可奈可,只能在后面追着。常遇春小船轻便,借着水势,不一会儿就逼近岸边,蛮子海牙见常遇春杀到,惊骇不已,赶忙令人放箭。只见那常遇春左手持盾,右手持枪,举起盾牌将所射来的箭一一挡下,枪杆一撑,竟已跃起丈余高,还未等守兵反应,枪头已经穿过头顶,余人见到,待要上前,不曾想,常遇春速度更快,横枪一划,纷纷倒地,接着杀进蒙古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蛮子海牙提刀来战,却哪是常遇春的对手,没有几个回合,便全身多处被刺杀,幸亏有兵士杀到阻挡常遇春,才保住性命,仓皇而逃。
那江上的蒙古水军正在追赶小船,没想到由北岸上发来几发石炮,重重地砸在船身上,战船立马被砸出了几个大洞,船舱被江水灌入,不大一会儿,摇摇摆摆地沉入了江里,朱元帅趁机率兵杀到江上,那落水的蒙古水师哪还有招架的本事,或被杀或被俘。
守城的蒙古兵将见敌军渡江而至,主帅又弃城而逃,一时间也没有了打的斗志,纷纷扔下武器,投降了。
一场激烈的渡江战役就如此宣告结束了,待清点,朱元帅不仅夺取了集庆,还俘虏朝廷兵士万余人。见到如此战绩,朱元帅开怀大笑,称赞道:“常兄弟有勇有谋,真是一员神将,此役当记首功,来人,令人封赏。”
“小的,什么都不要,只求元帅一件事。”常遇春说道。
“常兄弟所思,本帅岂能不知,甫玉也应记功,”朱元帅知道,常遇春有智勇双全,将来定是一员虎将,开疆辟土若能得此人相助,定是事半功倍。而对于甫玉,他本来就只是怀疑,并非真愿意杀他,若是得常遇春,甫玉投靠他还不是迟早的事?
“既如此,那还请元帅给我兄长放行。”朱元帅被常遇春打断了心里的盘算。
“怎么?这就要走了吗?”朱元帅不知甫玉如何想,若是因为之前将他囚禁,记恨在心,将常遇春也带走,那便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