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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喋血朔州

大明江山盒中藏 本深末茂 5493 2024-07-06 15:31

  弘治七年四月廿八日,朔州。

  晨曦中,罗吉带队到达映月楼客栈斜对面的白马客栈。

  两日前先到的弟兄们已经包了场。

  罗吉也不歇息,马上召集众人。

  “各位弟兄,这趟差事,直至昨日都十分无趣,说是监视贼人,实则形同护送。

  今日,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上头有令,全力截夺九龙宝盒,回京复命。

  但是,弟兄们注意,上头的命令是这样的:夺盒为重,擒贼、杀贼为轻。慎防来路不明之敌抢夺,若敌强我弱,则力保宝盒不落敌手为重,夺盒为轻,擒贼、杀贼最轻。

  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映月楼客栈平日里几时开门迎客?”

  “巳时。”总旗倪坚答。

  “刚到的弟兄们快快吃点东西,抓紧上床歇息。先到的弟兄们备好所有马匹、兵器。倪坚,你带两个弟兄轮流从楼上窗户给我盯紧了。”

  “得令。”

  “见过欧阳千户没有?”

  “他来过,刚走不久。他跟我说去五里坡看看地形,一个时辰内可去那儿找他。

  其它时间联络他,可射断崇云寺围墙东北角树顶的树枝,他看到自会来此处。”

  “拿地图来。”

  “大人,地图。”

  “嗯,在这儿。行了。我出去一下。”

  罗吉看完地图,离开白马客栈。

  ......

  蔺绛雪等一行四人骑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映月楼客栈。

  店小二帮他们拴好马,把他们带进店内,问:“客官是打火还是住店?”

  “打火。”

  蔺绛雪发现店小二的衣服有点窄,不太合身,特别是腋下的位置,一抬肘,就绷得紧紧的。

  “客官请坐,客官想吃什么?”

  “贵店有何招牌菜?”

  “客官,墙上有菜牌,都是特别好吃的菜。”

  “来两斤牛肉、一只烤鸭、一只桂花鸡、两条清蒸鲈鱼、一碟烧香菇、一碟小白菜、一盘蘑菇鸡蛋汤、一盆白米饭。

  还有,这个叫‘三事’的菜是用什么做的?”

  “哦,这就是本店招牌菜,好吃。客官,来一个?”

  “那就来一个吧。还要一碟油炸花生米。”

  “好嘞!”店小二松了一口气,转身想走。

  “先别走。我问你,坐在你们内掌柜旁边,穿红衣服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不是内掌柜,是掌柜,叫顾十娘。”

  “我不是说她。你们掌柜的长得还行,可惜老了点,我没兴趣。我说旁边那个年轻的。好风骚啊!”

  “骚吗?不觉得。她是掌柜的表妹,刚来不久,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你帮我问问。”

  “她是乡下来的,没名字。”

  “乡下来的,这么水嫩?”

  “哪里嫩?个大,手糙的很。”

  “个大手糙无所谓,我喜欢她的脸,好想捏一捏。”

  “脾气臭。”

  “有脾气才好啊。”

  “客官,还点什么吗?要不要酒?”

  “就这些,不够再点。不要酒。”

  “好嘞。”

  店小二走开了,经过柜台时向红衣女子摇摇头。

  “师妹,有何不妥吗?”关智霖问蔺绛雪。

  “店小二是假的,掌柜被挟持了,四周有埋伏。此处不可久留。吃完就走,随时准备抄家伙。”

  “货不交了吗?”耿超问。

  “怕是交不了。先保住,再想办法。”

  “师妹,你刚才好厉害,像换了个人似的,俨然一副风月场中老手的样子。”范镇东赞许地说。

  “原来风月场中老手是这样子的。师傅没教过。”关智霖笑说。

  “无奈。师傅怕你们学坏,风月活都是让我去干,于是就练出来了。”

  蔺绛雪突然想起那些花,看看眼前的三位师兄,看不出哪个像是会干那种事情的人。

  饭菜上来了,四人若无其事地吃。

  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关智霖出去解了个手回来。

  “果然不对路,外面满天神佛,阵势很大,用来对付我们这种小鬼,简直是小题大做。偷一个盒子闹出这么大动静,真奇怪。不过,我看他们不一定是冲我们来的。”

  “外面的是不是,不知道,这店里的一定是冲我们来的。等会儿你们先走,我结账。随时准备开打。”

  四人吃完,起身各自背上箱笼。耿超、范镇东、关智霖先走。

  蔺绛雪去柜台跟顾十娘结账。

  红衣女子瞟了她一眼。

  “客官,承惠一两银子八百五十三文钱。”这是暗语。顾十娘看见菜单就已经知道他们来了。

  “掌柜的,贵店的饭菜不便宜啊。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菜,在别处吃,一两银子有找。”蔺绛雪一边以暗语应答,一边递过去二两银子。

  “客官见笑,小店的酒菜价钱本来实惠,只是客官点了‘三事’这道宫廷菜,它是由海参、肥母鸡、猪蹄筋三种食材混合,加入秘制调料小火慢煨而成的,料和工都贵,但是物有所值。

  想必客官吃来也觉得特别好味道,对吧?”

  “可惜事先不知,食而不知其味,遗憾。”

  “这样说来,是本店今日的饭菜做得不够好,留不住回头客。应该说是本店的遗憾。”

  这句暗语是个警报,意思是说:“形势不妙,快走,不要再回来。”

  顾十娘脸色苍白,突然咳嗽起来,同时轻轻捶打胸口,止住了咳嗽,把零钱找给蔺绛雪。

  蔺绛雪暗中细数。她共咳了五下,三重两轻,第二和第三下之间清了一下喉咙,咳完之后吸了两下鼻子,一短一长,共捶胸三下,两左一中。

  这是紫霞门的地名密码,译作:“凉州”。

  蔺绛雪收了碎银,走出映月楼客栈。

  远处五里坡的一棵老树后面,弯弓搭箭瞄准红衣女子的欧阳秋实放下弓箭,放回囊中,调转马头,挪到一个方便观察街道的方位。

  店小二在门外看着蔺绛雪等人上马西去,回来问红衣女子:“头儿,没让那油腔滑调的风流书生占到便宜吧?”

  “什么意思?”

  “他说您长得好看,问您的名字,还说要吃您豆腐。”

  “笨蛋!”

  红衣女子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抽了店小二一记耳光,拿起长刀狂奔出去,边跑边头也不回地吩咐:“捆起那女贼。”

  蔺绛雪等人还未去远,听到后方马蹄声响,回头看见红衣女子策马追来。

  一支响箭腾空而起。

  从前方崇云寺内,斜刺冲出十几名刀斧手拦住去路。

  街上行人、商贩纷纷四散奔逃。

  “冲过去!”耿超拔刀大吼。

  刀光剑影一阵交错。

  蔺绛雪、耿超、范镇东冲了过去。关智霖的马被砍翻在地。

  “师妹带货先走。我们拦住那红衣服的。”

  耿超调转马头,向着红衣女子迎面冲过去。

  范镇东尾随其后。

  关智霖爬起来,砍倒了一名扑过来的刀斧手,挡住了后面两个刀斧手的左斩右劈。

  城内号角响起警报。守城的各路营兵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

  “封住那两个骑马的,让我过去!”飞驰的红衣女子高声命令。

  刀斧手们放弃关智霖,群起围攻耿超、范镇东。

  红衣女子身后还有十几名持长枪的骑手冲杀过来。

  三人没能阻拦住红衣女子,被她冲了过去。

  “镇东弟,你去追她,掩护师妹。”

  耿超索性跳下马,砍倒一名刀斧手,狠狠地连踹三脚,踹断了牌楼斜架的圆木,抱着圆木横扫经过的马腿。

  只见一片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关智霖趁机大开杀戒,杀了三个从马上摔下来的骑手。

  蔺绛雪冲到城西的武定门。守兵正在关闭城门,措手不及,被她冲了过去。

  红衣女子、范镇东先后赶到。守兵试图阻拦,被他们杀得死的死,伤的伤。

  千户罗吉带领十九名锦衣卫骑马飞奔而来,跟着出了城门。

  追逐途中,红衣女子弯弓搭箭,瞄准蔺绛雪后背放箭。

  蔺绛雪听到背后箭声,反手一甩丈八钢丝皮鞭,抽落来箭。

  红衣女子再次弯弓搭箭,瞄准马的右后腿放箭。

  蔺绛雪又抽一鞭,击落来箭,策马急转弯,转入山间小道。

  范镇东趁红衣女子不备,瞄准她的坐骑的左后腿放箭。

  箭中马腿,马失前蹄,红衣女子摔倒在地。

  范镇东追上去,举刀便砍。红衣女子一边招架,一边急速退开。范镇东跳下马,挥刀冲杀过去。

  范镇东异常凶猛的攻势一浪接一浪。红衣女子穷于招架,几度差点被杂草、土堆绊倒。

  但是,五六个回合之后,她便已稳住阵脚,并且看清了范镇东的弱点。

  他的刀法刚猛,但过于直白,缺少变化,每刀都用尽全力,恨不得把她砍成两半,刀与刀之间连接不够流畅,尤其是反手撩刀之后转正手劈刀时,明显用力过猛,出现一个空档。

  红衣女子的刀法既严密又流畅,富于章法和变化,前后呼应,环环相扣,虚虚实实,有轻有重,时快时慢,越打越轻松,虽然边打边退,但胜局已定。

  范镇东猛冲猛打,表面上占尽优势,实际上却连红衣女子的衣服都碰不到,反而在进攻中不断中刀,直到满身鲜血,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退而求生,已经迟了。

  红衣女子追上来,刀如闪电,斜劈他的脖子,夺了他的性命。

  蔺绛雪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于是拿出罗盘和地图,辨明方向,继续往西,经过黑驼山脚,沿路绕山而过。

  红衣女子骑马追了过来。锦衣卫二十骑人马也追了过来。远处尘土飞扬,朔州守军的旗号依稀可见。

  “锦衣卫千户罗吉来此办案,贼人速速就擒!”罗吉威风凛凛地大喝。

  山上突然响起号角声。

  一彪人马从山腰冲下来,足有三百多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服装各异,但头上都扎着黑巾,阵容严整,步调一致,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

  “想活的,都别动!”

  红衣女子移动到有利位置,扎上黑巾,在黑巾军将士簇拥之下,高举沾满鲜血的长刀,怒目圆睁,看看罗吉,再看看蔺绛雪。

  三方对峙,厮杀一触即发。

  红衣女子挥刀发出两个命令:“一旗,围住这个臭书生,别让他跑了。二三四旗,跟我来,先杀掉这帮锦衣卫。”

  “弟兄们,擒贼先擒王,我们先干掉这个女魔头。”

  罗吉毫不示弱,带领锦衣卫们冲杀过去。

  战场的气氛激起了蔺绛雪的斗志。她挥剑扬鞭,左冲右突。黑巾军围而不攻,退而不弃。

  朔州城守军的八百营兵赶到。黑巾军来了三百援兵。不久,朔州城守军又来了四百援兵。

  两军混战,杀得飞沙走石。

  蔺绛雪意识到不可恋战,此时正是逃脱的最好时机,她必须找准一个方向冲出去。

  向东不可,那是回头路。向西不可,那是最终的方向。只能在南北之中择其一。

  她看看地形,选择了向北杀去。

  北面的黑巾军且战且退,其他人在她身旁身后截击追杀。

  蔺绛雪左鞭右剑,兼顾四面八方,鞭到之处,无不皮开肉绽,剑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转眼间冲出重围,飞奔远去。

  几十个黑巾军跟在后面追赶。

  踏过一条浅浅的河流,蔺绛雪回头一看,见追兵大乱,一名黑巾军刀劈枪挑,砍瓜切菜一般地击杀其他黑巾军。

  跑在最前面的八名黑巾军也发现了异常,调转马头。

  蔺绛雪躲入斜前方不远处的树林,静静观看。

  只见欧阳秋实头扎黑巾,收刀策马挺枪冲杀过来。

  八名黑巾军不敢怠慢,严阵以待。

  欧阳秋实杀到,共出五枪。

  第一枪出手时看似对人而去,诱使对手们或攻或防,实为偷袭对方的兵器。枪头一圈,一下子把三刀两枪搅在一起。

  第二枪闪电般刺穿一人咽喉,收枪时枪头一抖,击碎一人的太阳穴。

  第三枪从一人肋骨刺穿他的身体,刺进另一人胸膛。

  第四枪将一人劈来的刀黏住一带,引去砍断一人的脖子后,飞着插进另一人的胸膛。枪头顺势一转,刺入第一个人的咽喉。

  第五枪极其简单,向着最后一人直刺,此人想用刀挡开,但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枪刺进自己的胸膛。

  就此五枪,欧阳秋实便秋风扫落叶般地击杀了八人。

  他摘下黑巾,随手扔掉,环顾四周,把枪挂在马背,下马走进树林。

  蔺绛雪屏住呼吸,慢慢地拔剑。

  欧阳秋实左顾右盼,走到离蔺绛雪不远的一棵大树前站定。

  蔺绛雪猜他要尿尿,顿时脸红心跳,把脸侧过去一些。

  欧阳秋实用刀在地上挖了个坑,从怀里取出一袋东西放了进去,填好土,转身走出树林,上马扬长而去。

  蔺绛雪好奇,走过去用剑挖开土,取出袋子看看。

  原来里面装着五个金锭和一些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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