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七年五月初六日,凉州。
锦衣卫镇抚使葛睿带着六百人马到达凉州,和蔡定南带领的先头部队一起,驻扎在城西一处闲置的军营里。
在敕勒川化鹿原的混战中,他腾空挥动大刀劈向铁血红魔牛一碧,正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一支鞑靼乱剪射中右边屁股,疼痛之中大刀乱了章法,差一点就被牛一碧砍死。
幸好有各将士拼死掩护,他才保住性命。
直到如今,他还走不了路,去凉州卫指挥使杨和将军府上求见时,只好趴在担架上由人抬着走,相当狼狈。
他现在真后悔当初把军报写得太漂亮,搞得皇上还以为一切都如小菜一碟,怕浪费人力物力,便把大部分兵马都调了回去。
为今之计,只好厚着脸皮向凉州卫借兵。
杨和态度尚算热情,但葛睿一说到借兵,他便眉头紧皱。
“葛大人,不是我不舍得借兵给你,实在是我自己的兵力也不够用。
五万鞑靼铁骑在宁夏镇境外集结,宁夏镇如今是战云密布,连带我甘肃镇也草木皆兵啊。
皇上下旨,令我甘肃镇加强城防,一旦宁夏告急,我们要火速驰援。
葛大人您带了七百多锦衣卫,这些都是军中精英,对付区区几个窃贼和莫须有的土匪,应当绰绰有余了。
粮草,我可以借些给您。兵马,恕我借无可借啊。”
“杨大人所言甚是,但若有鞑靼兵参与其中,那就另当别论,还请杨大人务必出兵相助。”
“那当然是义不容辞,但如果只是些鞑靼盗贼、土匪,我相信对于堂堂锦衣卫而言,不足为患。
我凉州卫还是以守城为重,大明的城池和满城百姓的性命,总比一件什么奇珍异宝重要得多吧?”
葛睿理屈词穷,自知再说下去也无用,只好告辞。
回到营中,葛睿叫人传蔡定南来,向他详细了解腾格里沙漠之战的经过,问他:“你觉得欧阳秋实到底有罪无罪?”
“他自己觉得无罪,实则到底有罪无罪,末将不才,实在不知晓,请大人明鉴。”
葛睿又叫人传罗吉来,问他是否确定欧阳秋实已经收到新的命令,罗吉一口咬定倪坚死前已禀告了欧阳秋实。
葛睿又问他们两个:“你们觉得欧阳秋实如今在不在凉州?”
“禀大人,他既然穿越腾格里沙漠向西行,目的地应当就是凉州。”蔡定南说。
“末将担心他会对大人不利。他这个人胆大包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罗吉想到欧阳秋实在凉州,内心恐惧起来。
“此人长有反骨,天生邪恶,迟早会走上邪路,但他现在于我军有用。
黑巾军的红衣妖女难以对付,紫霞师太虽以神偷著称,但毕竟也是武林名家,估计也是个硬茬,鞑靼人肯定也有高手。
这种时候,我们需要一个强中强手压住阵脚,否则恐怕不光事办不成,还保不住锦衣卫的脸面。
你们若是见到他,要好好说话,就说此事是误会,也未曾上报,说我想当面和他澄清。听清楚没有?”葛睿说。
“听清楚了,大人。”
“不过仔细想来,欧阳秋实武功固然了得,但他既然拒捕,就不是一个信得过的人。看来这次得动用我在武林中的人脉了。”
葛睿修书一封,叫人火速赶往西岳华山,送交他的师兄,纯阳门现任掌门杨隽。信中请求杨隽带人来相助,最好能邀请几位武林的头面人物同来主持公道。
......
牛一碧率领余部十六人,也到了凉州,在城南一个采石场和震天雷张子超汇合。
“牛将军一路辛苦啦。请将军稍作休整,祖师爷正在来凉州的路上,等他到来,再定夺宝盒之策。”
“张将军,我就打剩这么多人了,我看您这里也没几个人,锦衣卫有好几千人马,这仗怎么打?”
“按祖师爷指令,我这次总共带了八百人马来,化整为零潜入凉州城,这里有二百人马,其余六百人马分别潜伏在城内十处地方候命。
已经探明,锦衣卫一百多人马在我们之前入城,今日又来了六百人马,为首的是镇抚使葛睿,统统驻扎在城西营地。
葛睿一到就去找凉州卫指挥使杨和将军借兵,碰了一鼻子灰。
所以,兵力上我们并不吃亏。况且敌在明,我在暗,当然是我们的胜算大呀。”
“那就好。窃贼人数虽少,却不可轻视。
特别是为首的淫邪书生,外表斯文,但武功甚为了得,一剑一软鞭使得出神入化,两百多个弟兄围住他,硬是近不了身,被他杀了一片,轻松突了围。
追赶的三十多个弟兄被他用抢来的刀枪杀光,从他们的尸体判断,全部都是一招致命,完全没得打。”
“厉害。黑巾军中无弱手。要打成这样,你我也做不到。紫霞门以神偷著称,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人物。”
“幸好就只有这一个,其余的也就算不错而已。”
“等祖师爷来了再商量吧,他知道的多,自有办法。”
他们所说的“祖师爷”是指镜平法师,也就是前朝太监汪德贤。此刻,他正带着六十名黑巾军火速赶来,已经进入了腾格尔沙漠。
而另一个人,腰悬尚方宝剑,正带着十名东厂高手追踪而来,已经快到宁夏凤凰城。他就是太虚道长,即前朝太监纪明。
他的目的和其他几路来凉州的人马都不一样,他不是为九龙宝盒而来,而是奉皇上旨意,专为汪德贤的人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