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七年五月廿三日,凉州。
花雕带回蔺绛雪的信。紫霞师太马上约了许爱财和葛睿会面,告知他们九龙宝盒已到手的消息。
会面之后,葛睿带着罗吉和罗祥赶往城外,来到一处树林中的营地。
耿超奉紫霞师太之命,暗暗地跟踪他们。
营中出来十三人迎接葛睿。他们是五大掌门、纯阳门五虎和铁血红魔牛一碧,还有黑巾军另两员大将——下山虎邹勇和南海铁柱程戈亮。
牛一碧是被太古门掌门李泰伦代表葛睿招安的。她又把邹勇和程戈亮带来归降,而且按要求带了两千黑巾军过来,连同在永昌之战残余的二百人马,共二千二百人马,驻扎在凉州城外候命。
葛睿只是意思意思,拨了五百两银子给他们做军饷、粮草之用。
牛一碧、邹勇和程戈亮无奈,只好接受。毕竟,有总比没有好。汪德贤一死,黑巾军的财源就断了,以后怎么办还不知道呢。
牛一碧、邹勇、程戈亮的归降,意味着近两万黑巾军的归降。
对于葛睿来说,这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一则,招安黑巾军是东厂厂公怀恩亲自下的命令,成功招安本身就是一件有益于葛睿仕途的大功劳。二则,趁着黑巾军尚未纳入编制之际,正好可以用他们做锦衣卫做不了的事情。
既然欧阳秋实和蔺绛雪已经取得九龙宝盒,黑巾军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众人来到中军帐,葛睿在中央坐下。五大掌门、纯阳门五虎和众将分列两旁听令。
葛睿环顾左右,官威凛凛,振振有辞。
“本官答应过给予牛一碧将军和其他黑巾军将士们带罪立功的机会,以使你们在弃暗投明之后,能尽快踏上锦绣前程。
今日,本官是来兑现承诺的。望你们抓住机遇,建立功勋。
反贼欧阳秋实、蔺绛雪私通鞑靼首领及其所谓黄金家族,意图引鞑靼兵入关,倾覆大明江山。朝廷下令,杀之以绝后患,并将其携带的九龙宝盒收归朝廷。
本官决定,将此重任交予你们。
本官还想给牛将军证实一个情况,在永昌城杀害你们祖师爷的,并非锦衣卫。对此,在座的五大掌门可以作证。也就是说,只能是紫霞门的人杀了他。
紫霞门中只有反贼蔺绛雪有此武功。杀你们祖师爷的,非她莫属。反贼欧阳秋实原是锦衣卫千户,但他是反贼蔺绛雪的情人,而且当时擅自离队,和反贼蔺绛雪厮混,他很可能是杀害你们祖师爷的帮凶。
因此,这一次不仅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是你们报仇雪恨的机会。
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五大掌门和纯阳门的五位青年才俊,你们居山林而不忘报国,不远千里来为国分忧,本官多谢你们,绝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必定向朝廷力荐你们。请你们一如既往,效忠朝廷,和牛将军、邹将军、程将军等同心协力,杀贼立功。
还要特别说明,为了确保我朝在鞑靼眼线的安全,本次杀贼属绝密行动,反贼的身份仅限在座各位知道,不得向他人泄露。”
李泰伦听到这样的任务,深感意外。
对付区区两个反贼,用得着这般劳师动众?
他于是问:“镇抚使大人,老朽还从未见过这两名反贼的武功。蔺绛雪既然是紫霞门中最强,可想而知,其武功不差,但在我等面前,她也不会强到哪里去。不知道欧阳秋实是何门何派,师从哪位名家,武功高强到何等程度?”
葛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于是吩咐罗吉:“罗吉,你来回答李前辈的问题。”
罗吉说:“欧阳秋实这厮,无门无派,也不曾听说他有师傅,但他天赋异禀,天下少有,武功之高难以形容,称他是锦衣卫第一高手,并不为过,只不过因为他的人品糟糕,人缘差,没有人承认罢了。”
“老朽听明白了,他的武功是野路子。”李泰伦脸露鄙夷之色。
其他掌门、纯阳门五虎和黑巾军三将哄堂大笑。
葛睿见他们如此轻敌,马上纠正他们:“各位切不可轻敌。此人确是武学鬼才。无论哪门哪派的武功招式,他一看就会,一练就精,且能马上融会贯通,推陈出新。
常人一生的勤学苦练,在他的天赋面前,苍白而无力,不值一提。
不怕得罪各位,依我看,他若参加武林大会,恐怕也很难找到对手。”
葛睿扫一眼各人,见这些武林人士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便不再多说,免得他们认为自己胆小。
纯阳门大弟子赵义越听越不服气,高声说:“师叔,何不将反贼生擒,严加审问,查出同党,一并诛之?师叔只管下令,侄儿必定手到擒来。”
“不必了,只要死的。抓活的易出差错,一旦让反贼逃脱,后患无穷。贤侄,切莫节外生枝,误了大事。”
罗祥早就看不惯纯阳门五虎平日那种心高气傲的样子,连嘲带讽地说:“就凭两千多杂牌军,就想活捉他。这位小兄弟刚从山旮旯出来,想必没听说过百万军中来去自如这种事。”
罗祥此话一出,把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得罪了。
南海铁柱程戈亮反唇相讥:“罗百户,你不是杂牌军,也不是山旮旯出来的,你行你来。但凡你们争气一点,镇抚使大人也用不着出动我们啦。”
“都别吵了,这里是军营。军营要有军营的样子。”葛睿制止他们,“行军打仗不同于比武、决斗,要纪律严明,令行禁止,还要讲究战术,注重配合。”
众人听他这番话,顿时变得神情肃穆。
“众将听令!本官任命牛一碧将军为本次杀贼之战的前线总指挥,酌情处置前线一切事宜,本官不在时,各位听她的号令行事;另任命罗吉千户为监军,本官不在时,代本官监督军务。”
“是,谢大人!”牛一碧、罗吉出列行礼致谢。
葛睿命罗祥打开地图和欧阳秋实、蔺绛雪的画像,招众人过来看。
葛睿指点地图,发布命令:“命全军即刻出发,沿回南道急行军北进,明日入夜前务必赶至金盆谷驻扎,布阵设伏。
半夜,主力两千人马不打火把,暗中回撤,改行七星古道。留下全部营帐和两百人马在金盆谷,迷惑反贼。
主力在七星古道三处设伏,最北伏击点在千剑山栈道,中间伏击点在茶马岭,最南伏击点在黄粑坡。
从北到南三次伏击之内,必须取反贼的性命,夺回九龙宝盒。由罗吉和牛一碧一同验明反贼正身,将尸体带至饿鬼山的忘情桥,抛入饿鬼谷内。
若伏击失败,剩余人马即刻撤回吕梁山黑巾军原驻地等候朝廷收编,但是本官不对官职作任何承诺。”
牛一碧说:“大人不必担心。若失败,牛一碧必以死谢罪,绝不为难大人!”
“好,牛将军果然英勇。本官静候你们凯旋归来。出发吧!”
牛一碧召集人马起拔,浩浩荡荡向回南道方向急行军。
葛睿和罗祥回凉州城。
耿超在营外看得一清二楚,连忙赶回凉州城向紫霞师太禀报。
紫霞师太叫他拿来纸笔,写道:“回南道凶险,葛睿派两千黑巾军沿此道北进,不知意欲何为。徒儿出白羊峡后,即改行七星古道。切记。”
等墨迹干透,把纸条塞入小竹筒,交给嘎达。
嘎达把小竹筒绑在花雕的腿上,轻拍它的后背。
花雕振翅向着北方飞去。
正在监视紫霞园的锦衣卫总旗王望岗发现了飞翔的花雕,指给百户韩宇看,说:“百户大人快看,紫霞门的人又放鸟了。”
“妈的,老子干掉它,炖汤补补身子!”
韩宇弯弓搭箭,瞄准花雕放箭。
眼看花雕就要中箭,只见它突然身体侧转,闪过飞箭,马上恢复原来姿态,扇动几下翅膀,飞上云霄,隐没在白云深处。
“我靠,这是什么鸟?比锦衣卫的鸟厉害多了。”王望岗看得眼都直了。
“鸟本来都差不多,只是养鸟的人不同。”韩宇无奈的摇摇头,收好弓箭。
“也不知道锦衣卫里是谁专门养鸟。”
“反正是吃皇粮的。靠!我们也是吃皇粮的。”韩宇本想指责别人无能,不料一不小心,把自己也带了进去,不禁感到沮丧。
“大人,我们不一样,我们不是养鸟的,我们是抓人的。”王望岗安慰他。
“可是也没抓到人呀。”
“大人放心,迟早会抓到的。”
“你别在这废话了,马上去禀报镇抚使大人。”
“是,百户大人。”
王望岗急忙赶回营地禀告葛睿。
葛睿已经回到营中,听到王望岗的禀告,并不意外,一声冷笑,吩咐王望岗:“知道了。你回去吧。传我帐令,继续严密监视紫霞门贼人的一举一动,特别留意他们是否准备转移物品出外。还有,没有本官的命令,不许射他们的鸟!”
“是,大人。”王望岗匆匆回去传令。
紫霞园里,顾十娘对紫霞师太说:“师傅,该下手了。”
紫霞师太有点不悦地说:“尾款还没收呢。再等等看。”
“师傅,再等怕来不及了。葛睿此人之阴险毒辣,远远出乎常人意料之外。”
“怕什么?只要九龙宝盒在我们手上,就不怕他不给钱。”
“师傅,钱事小……”
“谁说钱事小?说得轻巧,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满门上下,那么多张嘴吃饭,下一单大活还不知在哪儿呢,没钱能行?”
顾十娘不敢再说,只好暂且作罢。
紫霞师太想一想,隐隐约约觉得顾十娘讲得也有道理,于是吩咐耿超:“你再跑一趟,查清黑巾军的动向。”
“是,师傅。”
耿超又从暗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