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招认的事情再说一遍。”文大人胸有成竹地说道。

　　“老爷，我全招了。齐师爷勾结倭寇，我都看见了。他们就在我家会面，商量怎么打官军、怎么进城、哪些家里是有钱人家、抢完了钱怎么分赃，我都听见了。后来，他们抢的钱太多，为了怎么分赃自己打起来了，倭寇打倭寇，最后都打死了。齐师爷和我师兄史健就商量，一把火烧了我家，毁尸灭迹，就说是他们打死的倭寇。老爷，我知道的都说了。我全招了。”

　　史青趴在地上，屁股处衣服绽开，一片血肉模糊。也不敢抬眼看齐师爷，自顾自地说完了一大套话。

　　文大人追问：“你家里的那些弩箭长矛是怎么回事？”

　　“老爷，那些是我师兄为了配合倭寇抢劫，让我们打造的兵器。”

　　“现在那些弩箭长矛都到哪里去了？”

　　“老爷。齐师爷和我师兄看倭寇都死光了，就商量着把兵器都交出去，怕衙门追究起来不好交代。”

　　“你家里还有没有没叫出来的兵器？”

　　“老爷。没有了。齐师爷说，倭寇死光了，我们留着兵器也没有用，衙门追究起来，怕兵器被当做造反的家伙。”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老爷。我只是史家的一个铁匠，家里的大小事情我都说不上话。师兄让我干啥我干啥，别的都不懂啊。求老爷放过我吧。”

　　文大人对史青的回答比较满意，点了点头，问齐师爷：“齐宏祖，你还有什么话说？”

　　“文大人，我有话说。文大人，这个史青我认得。他是个无赖，前些日子从我这里借了八两银子，说是死了老妈办丧事。谁知道他拿了银子去赌钱，输得一文不剩，还不起钱，如今就来这里诬陷我，好赖掉欠我的银子。”

　　“老爷，老爷。我没有欠过齐师爷银子。”史青趴在地上叫了起来。

　　“呸！他欠你银子，有什么凭证？”文大人说道。

　　“有啊，当然有。借据在我家里放着呢，等我回家取来请大人过目。欠八两银子清清楚楚，上面有史青的画押签字。文大人，你别看他不过是个铁匠，倒还会写字呢。”不知不觉间，齐师爷的话又开始多了起来。

　　眼看已经到了正当午，吃瓜群众们有些已经手抓炊饼、火烧、黄瓜、包子就地解决血糖过低问题。一些头脑灵活的小贩已经在县衙门口支起摊子，糖炒板栗、花生瓜子和糖人都出现在吃瓜群众手里，吆喝声四起。一派美好的市井生活画面。

　　文大人本来想一会儿就审问完，不耽误吃午饭。现在看来，这个美好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于是文大人说道：“叫人到齐宏祖家把借据拿来，把齐宏祖和史青押到牢房。我们暂且歇息，过半个时辰继续。”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等一下！”

　　听声音不是大堂里的人说的，倒是衙门外看热闹的人中间喊的。

　　文大人抬头望去，衙门口的吃瓜群众们纷纷闪避，像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到了。

　　来的是一群人。

　　走在前面的那位，身高5尺8寸，比旁边众人高出一个头。他肤色黝黑，表情凝重，左手拎着一面盾牌，右手提着一杆长矛。上身穿一件短衣，露出筋肉发达的双臂。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走在荒郊野岭，平常三五个人绝对不敢靠近。正是史健带着一群人来了。

　　和史健并排走着的是齐小姐。眉目清秀，表情狰狞，双手举着一张弩，直瞄着坐在大堂上的文大人。

　　在史健和齐小姐身后，史家铁匠们列队而入。除了史家铁匠，还有几位平时和铁匠家关系密切的街坊邻居，伍家木匠父子、公孙道长、卖豆腐的杜久荣都在其中。

　　齐师爷从地上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文大人说道：“文大人，各位大人，且不忙着去吃饭，咱们先审完了再吃饭不迟。等审完了，没准有些人吃饭的家伙就不在了，能为我大明省下几份口粮也是好的。”

　　齐小姐快步跑向齐师爷，问道：“爹，你怎么样？这些狗官有没有为难你？”

　　“嘿嘿，爹现在还没怎么样。你们再晚来些时候就不好说了。话说你们也太磨蹭了，从家里走到着要这么长时间吗？还以为你们自顾自过小日子去了，不管老爹我了。”

　　“岳父，小的准备的事情有点多，来得确实是晚了些。不过一直有人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保准不让岳父受委屈。现在小的都准备好了，咱们来看看各位大人是不是还有午饭吃吧。各位捕快、衙役大哥，请暂且把刀子、棍子放在地上，就到旁边歇息一会儿。”

　　十几张弩瞄向哪个方向，哪个方向的人就魂飞魄散，赶紧把手里的家伙扔到地上，乖乖地按照指示走到大堂角落里坐成一堆。

　　史健走到史青跟前，轻声说道：“师弟，没想到他们把你抓了来。你受苦了。”

　　史青涨红了脸，喏喏说道：“师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齐师爷。”

　　“哪里的话。”史健安慰道，“谁到了衙门里，还不都是任这些老爷们揉捏。就算是铁打的，还能说一个不字不成？你没有说出来我们手里留着这些家伙，是对我们的最大贡献。”

　　“我要是说出来，他们就不敢动齐师爷了。”

　　“暂时不敢动，恐怕会调集官兵给我们来个包圆，我们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别想这些啦，好好安心养伤就是了。”

　　一个被拖进来的郎中，就在大堂里给史青上药治伤。

　　史健对着大堂上坐立不安的4位大人说道：“咱们也别废话了。我这里有一张供状，请各位大人签字画押就是了。”

　　说着，史健掏出一张纸，递给文大人。文大人接过去扫了一眼，大概是说江宁县的几位大人冤枉齐师爷的事情。还要仔细看时，史健用长矛敲着文大人的头说道：“签字画押就好，哪有你看的份！”

　　文大人等人乖乖地一一提笔写上名字，按上手印。

　　史健把供状收起来，问齐师爷：“岳父，这几位大人我们怎么处置好？”

　　“朝廷命官，还是保全他们的身体好一些。咱们又不是造反，咱们只不过要活命而已。”

　　“岳父说得有理，那咱们这就离开江宁这个是非之地吧。”

　　“走当然是要走。不过，走之前总得找点盘缠才是。文大人，小人一向没什么油水，盘缠还得主要靠您了。小人也不多要，两千两就好。对了，是金子，两千两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