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凡生有些心绪不宁。这两天,安庆府玻璃店的生意不太好,到水晶楼参观的游客也少了很多,玻璃期货的价格下跌了不少。
史凡生这两天就没有离开安庆府的玻璃店,一直在对各种原因进行分析。
不应该是玻璃出了问题。最近的玻璃制品质量还是不错的,随着生产数量的提升,玻璃作坊一直对玻璃的制造方法进行改进。玻璃制品的质量是越来越好了,而且最近又有了一些新的样式,按理说应该吸引更多的人才对。就算不来买,看看新货色也是应该的。
也不应该是安庆府的经济基本面发生了变化。自从有了史家的玻璃店,安庆府的经济明显发展了很多。光是外地到安庆买玻璃、炒期货的生意人,就为安庆府的旅游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旅馆、饭店、商铺挤满了外地人,以至于本地人想偶尔到不可描述的地方潇洒一下都要面对大量有钱的外地人强烈的竞争。
而且,就史凡生的观察,其他店铺的仍然人流涌动,唯有史家的玻璃店里,只有外地人光顾,本地的老主顾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史凡生正在玻璃假山下面思考经济学问题的时候,伙计张大明白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张大明白本名张广仁,安庆府本地人,兄弟五个一起在玻璃店里当伙计。
“二掌柜,二掌柜。不好了,我听说有人要来砸我们的店。二掌柜的赶紧躲一躲吧。据说有四五十个人要来,估计就要到了。”尽管紧张得不得了,张大明白仍然不愧于大明白的称号,把重要的事情一口气说了出来。
“别慌。知道是什么人吗?你是听谁说的?”作为一个店的掌柜的,史凡生表现得相当淡定。毕竟也是见识过倭寇的人物,要说打架经验,安庆府里比史凡生经验更丰富的也不会太多。
“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刚才听一个好朋友悄悄跟我说的,说是砸店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我一听就赶紧跑过来报信。”
“好,你把所有在店里的伙计都叫到这里来,立刻来,什么也不要收拾准备!叫账房把提货单的存单拿好,到我这里来。其他的东西一概不要,快去!”
张大明白听了立刻转身往前院的玻璃店奔去。
史凡生在后面喊:“第一要人,第二要存单。别的什么都不要!”
一眨眼的功夫,店里的伙计和账房先生都到了玻璃假山下面。账房先生周义德抱着一个铁箱子,脖子上挂着钥匙,一个标准的守财奴形象。
店里的伙计一共10个,加上账房先生和史凡生,一共12个人。只有账房先生35岁,其余各人都是20往上30以下,听说有人要来砸店,不少人跃跃欲试,要为保卫店铺献身。毕竟玻璃店给的工钱满安庆府都找不到第二家,店被砸了,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挣这么多钱了。
“广仁!”史凡生大声招呼。
“我在!”
“带着广义、广礼、世荣、义善,你们5个人,保护周先生,带着存单从后门走。上码头,开我们的蒸汽船,直接到浮山,找我们的掌柜的。一定要把存单交给掌柜的。”
“是,一定把存单交给掌柜的。二掌柜的,我已经把店大门锁上了,能顶一阵。”张广仁说着,带着几个伙计簇拥着账房先生从后门跑了出去。
“广智、广信、世芳、义泉、凡新,你们5个赶紧回家报信。尽快让家里人都躲起来。他们冲着史家的玻璃店来,难免也要为难你们的家人。”
张广信说道:“我们5兄弟都在一家,有我哥广智回去报信就行了。我保护二掌柜的到安全的地方。”
“也好,大家赶紧走吧!”
其余各人从后门跑了出去。玻璃店和水晶楼里就只有史凡生和张广信两人。
“二掌柜的,我们还要再哪些什么东西?往哪里走?”张广信问道。
“不用拿什么东西了。”史凡生镇定地说道,“第一重要的是人,大家都安全最重要。第二,要是能把存单保存好,那就圆满了。别的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了。”
“二掌柜,店里还有两千多两银子。咱们这就搬走吧。”
“银子不重要。咱们这水晶楼里的玻璃值的钱何止两万量。广信,你这也走了吧。”
“掌柜的,那你呢?”
“我总得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要来砸我们史家的店。”
张广信急道:“我大哥说,来的有四五十人。二掌柜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他们这么大声势地过来,说要杀人也是可能的。”
“杀了我史凡生,他们一个也别想活。不让他们见识见识史家的狠劲,人家都会以为我们史家是好欺负的。广信,你走吧。给掌柜的送个信,请师兄给我报仇,一个也别放过。”
张广信咬了咬牙,说道:“二掌柜的,我不走,就跟您在这了。我也看看,是什么人敢来动咱们的店。”
“好,跟我来。”史凡生转身往水晶楼的楼上走去,张广信跟在后面。就在这时,前院的玻璃店响起了砸门的声音。
水晶楼里摆满了一排排的货架,每一排货架上都放着精美的玻璃制品。张广信走在熟悉的货架之间,想着今天怕是要死在这些华美的器皿之间,又是恐惧又是骄傲。
史凡生带着张广信走到水晶楼最高的第三层。第三层上摆放的都是史家最精美的玻璃制品,懂行的人看上去,就会觉得这里的东西,有不少比楼下那一大堆玻璃假山还要值钱。这里只有最有钱的主顾才能进来,出1两银子的游客只能止步于二楼
三楼的一角摆放这一张桌子,又宽又大,当时可是费了不少劲才抬到了三楼。这张桌子算是史凡生在水晶楼的办公桌,虽然他基本上既不读书也不写字,玻璃店的伙计们都觉得二掌柜摆的这个读书人的架子成本有点高——而且摆得也不像,桌子周围一本书也没有,甚至连笔墨纸砚都是打包在一个木箱子里,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史凡生来到桌前,回头看了看张广信,说道:“今天就请你看看,我们史家是怎么不好惹的。”
说着,史凡生在桌子下面转动了一个桌子腿,然后一把掀起了桌面,露出桌面之下的一个格子。张广信往格子里看去,里面有两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还有一堆东西他是认得的——那是一堆箭。
史凡生从格子的边上拿起一条绳子,往一件东西上安装。等史凡生安装完毕,张广信终于看出来了,那是一张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