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祝秀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型人物,尽管年纪已经大了,但是对数学概念的理解和融会贯通,让史健敬佩不已。
祝秀才另一项优点,是对知识的渴望。当然,这一项是不是算得上完全的优点,还比较难说。至少史健是很有些吃不消。
幸而齐荷是一位强力型娘子,才阻止了老公被男人霸占的悲剧一再上演。
很快祝秀才就对教授四书五经没了热情,随便对付一下,然后自己就研究数学问题去了;然后就开始给一群小娃娃教授刚学来的三角形、有理数、无理数、二元一次方程、三角函数等等,也不管人家能不能接受得了。
本来颇有几个秀才的苗子,就这样生生地被祝秀才耽误成了理工男。
没过多久,史玻璃匠家就组成了一个科学研究小组。在史健的强烈要求下,小组成员严格限定在史健的徒弟和亲属当中,且研究的知识不能传播到小组之外。
按照这一要求,祝秀才就被排除在研究小组之外,这是祝秀才所不能接受的。同时,把浮山乡里科学天赋最为强大的人排除在研究小组之外,也是史健不能接受的。
按说,把祝秀才算作史健的徒弟也勉强可以说得通,但是祝秀才都41岁的人了,管25岁的史健叫师父,有点不伦不类。祝秀才没啥意见,史健有点接受不了。
徒弟的这条路不愿意走,那就只好走亲戚这条路了。反正祝秀才是要把这条路走通。世上的亲戚,最重要的两种是:1、血亲;2、姻亲。
血亲是来不及了,那就只好走姻亲这条路。
由于史健多次严词拒绝了祝秀才把女儿嫁给史健的建议,并且在被窝里多次诅咒发誓,一生只娶齐小姐为妻,甚至于后来把祝秀才拎到自家的小院里装模作样地揍了一顿。这样,史健才幸运地避免了进宫当太监的命运。
最后,史健请祝秀才在史家的各位单身汉当中挑选一个做女婿。
史家男丁当中,仅有史健成亲。史健现在的徒弟共19人,分别是史亥、史礼、史丕、史鹏、史叹、史淡、史养、史拂、史乃、史纳、史枚、史旅、史归、史林、史留、史律、史亚、史甲、史溉。另外还有史健的师弟:史青,以及史健师父的儿子:史凡生。
史青在江宁城被文大人打成成了瘸子,成了半废的人,不在祝秀才的候选女婿之列。史凡生不是史健的徒弟,史健说话不算,也不在候选女婿之列。其余的年龄在16岁以上,从史亥到史叹,像初选进宫的秀男,等着女王大人的老爹翻牌子。
嘉靖37年3月的一天早上,应天府江宁县城闹倭寇之后3年,安庆府桐城县浮山乡里一支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地走在大道上。
今天是史家三徒弟史丕迎娶祝秀才女儿的日子。祝秀才夫妻两个从早上一醒来就乐得合不拢嘴。在街坊邻居的恭贺声中,秀才的脸上露出了18年前娶亲时的笑容,露出了12年前考中秀才时的笑容,露出了3年前路上捡到了2钱银子时的笑容。以及去年底算账,发现自己家里已经有了123两8钱3分银子时的笑容。
人们都说史家很有钱,至于有多少钱,那就各有各的说法。反正史家也不会把银子都亮出来给大家看,外人就不妨随口瞎吹。
从史丕成亲的排场上看,史家也就一般般地有钱。
史丕的婚事是他的师父史健定的,聘礼也是史健出的,一共是20两银子再加上些鹅酒布茶饼之类。说起来倒是很有些小气,史健的意思,一则不要太过招摇,以防引起太多关注;二则还是要省着花钱,他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实在太多。
不过史丕自己又出了50两银子,一半给祝秀才增添聘礼,另一半把婚事办得风光一些。
浮山乡的人们看过了史家的婚事,不免摇头,纷纷表示史家的钱也就那么回事,都是别人吹出来的,自己早就看出来史家名不符实,最多算个小富之家。
另一方面,史健在家里躺在床上的时候不免大摇其头。
齐荷劝解道:“年轻人嘛,一生就这么一次,办得稍微风光点,也是可以理解的。也不要太苛求他啦。”
“咱们用钱的地方太多,总要节省那么几年。这个风气一开,以后花费就越来越大了。他给了秀才那么多聘礼,害得相公我给秀才开的价码都得抬一抬才行。”
“说起来,那也是他自己的钱。你发给他的银子,还能收回来不成?”
“哎,娃儿们大了,队伍不好带啊。咱们赚了那些银子,不分一些给他们,大家都会有情绪。这小子,口袋里一共不会超过60两银子,还真是下本钱啊。他把银子都花光了,以后他们俩喝西北风吗?”
“你不知道吧。本地的风俗,婆家给多少聘礼,娘家也要出差不多的嫁妆,合着聘礼一起给小两口。这个史丕啊,一开始就算计他老丈人,有点太不地道了。”
“我看啊,八成是那个祝秀才的宝贝女儿捣的鬼。史丕虽然鬼心眼多,但是这种事情还是看得清,算计他老丈人这么点银子,以后可就不好办事了,实在是不划算。”史健对自己的这个徒弟还是看得清的。
“哎,你说,江宁县怎么就没有嫁妆的风俗呢?”史健想起了当年被老丈人抢了10两银子聘礼的事情,歪着嘴笑了起来。
“谁说没有啊,咱们江宁也是一样的风俗啊。”
“啥?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找你爹要嫁妆还来得及吗?”史健一骨碌翻起身来,接着又颓然躺倒在床,“想必你爹也不肯给嫁妆的了。”
“咋地,我爹肯给,你还好意思去要吗?”
“咱们成亲也这么长时间了,你相公的脸皮你还不知道吗?必须是好意思啊。但是,对于空耗脸皮,没有收益的事,你相公我是断然不会去做的。毕竟,脸皮是人生最重要的资本了。”
齐荷敲了一下史健的脑壳说道:“希望咱们的孩子不要像你这么没皮没脸。”
史健伸手去摸齐荷的肚子,说道:“别呀。首先,我是脸皮厚,可不是没皮没脸,这是事物的两个方面,不要搞混了;其次,我可是希望我们的孩子像我一样,也像他的外公一样,至少在脸皮这项重要资源上不要输在起跑线上。”
齐荷一拍史健的手:“去去去,整天没个正经。我爹几千两银子都拿给你去瞎折腾了,还差你这一二十两聘礼。”
“咱可说清楚了,那两千多两银子算你的嫁妆么?我还有差不多一千两没还完呢。你要说算嫁妆,我可就不还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