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在5位医馆学徒中展开,金大统领作为唯一的观众全程观摩。
争斗的主题围绕着如何对江洋小盗动刀子以及哪一部分由谁操刀进行。
不得不说,史家的这5位医馆学徒个顶个都是爱学习的乖宝宝,在难得的实践操作机会面前,每个人都像狗抢肉包子似的。
这5位操刀手,除了汪淑婉和王庭芳2位女学徒外,还有汤宏明、解乐山、楚雄文3位男学徒。首先除了汪淑婉之外的4位学徒联合起来,一致认为汪淑婉不应该在此次的操刀手之列。因为汪淑婉之前已经一个人切了一个完整的人,不应该再和他们4个争抢这个得来不易的唯一的“教具”了。
好汉难敌四手,汪淑婉气鼓鼓地看着4位同学热烈地逐个部位地讨论解剖方案。他们的讨论非常细致,具体到谁、用什么工具、以什么姿势、用多大力道、把“教具”摆成什么角度、观摩人员的站位等等。他们不但讨论,还将每一项讨论结果记到本子上。
他们为了每一个不起眼的小事情讨价还价,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蒙骗、贿赂、收买、交易、争吵等等手段,仅仅只是为了谁在切除阑尾的时候取得最佳观摩的站位。
金大统领痛恨人类为什么没有进化出关闭耳朵的功能。金大统领又痛恨人类为什么进化出语言的功能。金大统领尤其痛恨的,是这几个小屁孩干什么事都啰里啰嗦没完没了地讨论来讨论去,非得把一切细节都要说得清清楚楚。
几个小屁孩讨论到身体上的哪个部位,金大统领的那个部位就觉得有一种啃噬的疼痛,像是有无数的蚂蚁趴在上面啃,不但疼而且痒。这种疼和痒又不止局限在讨论的部位,还会顺着血液流到心里,又从心里散布到全身的各处,听得金大统领全身发冷牙齿打颤。
4个学徒终于把全身的各个部位都讨论完了,用了一个多时辰。这是金大统领有生以来最难捱的一个时辰,等到4个学徒都在记录的本子上签字之后,金大统领全身虚脱,比在长江上连抢了3天都累。
“等一等。”就在大家都以为可以开始动手的时候,小汪大夫忽然开始发表意见,“这次解剖你们不让我上手,我就认了。但是解剖金先生的时候,得给我大份。消化系统我都要了。”
小汪大夫话音未落,屋子里立刻就炸了锅,反对的意见汹涌而出。
金大统领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人体医学教育,对于消化系统已经有了比较全面的粗浅认识,这时候从入口到出口,整个消化系统都拧着劲地疼起来。
5位医馆学徒开始了爆炸性的争吵。
汤宏明表示,江洋小盗怎么可以和金大统领这个江洋大盗相提并论?江洋小盗身体瘦弱,表面烧伤严重,部分肢体残缺,最重要的是,新鲜度较之金大统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汤宏明愿意为了金大统领的消化系统,放弃全部江洋小盗的解剖权力,甚至所有的观摩位置都可以放在最后一位。
其余3位学徒纷纷附和,都认为小汪大夫实在是太过贪心,置同窗情谊于不顾,做出了此等令人不齿之事,让各位同窗都起了绝交的念头。
说道激动处,5位同学丢下江洋小盗,围在金大统领身边,纷纷在金大统领身上比比划划、指指戳戳,倒像是一群贪嘴的食客,要在待宰的绵羊身上分得自己心仪的羊肉。
金大统领听着耳边的话,感受着在自己身上比划的手指头,真是肝胆俱裂,根本都忘记了自己还是光着屁股的丑态。
“你们说金先生的身体好,真是睁眼说瞎话。”汪淑婉嗓门又大,音调又高,意图以1人对抗4人,“你们看看金先生的屁股,都被棍子打成什么样子了?这还能算好吗?”
“屁股打得再烂,也不关消化系统什么事。你都看好了,专门挑好的要。”楚雄文立刻指出了关键所在。
“屁股打得这么烂,是不是影响了消化系统,那还得检查了之后才知道。我们都知道,时间是检验整理的唯一标准。”汪淑婉开始胡搅蛮缠,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另外4位医馆学徒看着忽然不说话的汪淑婉,不知道她要卖什么药,也都闭嘴不言。几个人干瞪眼看了一会儿,汪淑婉降低了音调说道:“你们说,衙门里要是判了这位金先生砍头,咱们能不能跟衙门里求求情?”
另外4位学徒和金大统领都转不过弯来,这位小汪大夫的思路一下子蹦到哪里去了?
“求什么情?”王庭芳问。
“求一下衙门,让我们动手。咱们掌柜的和怀宁县、安庆府的大人们交情都不错,好好求一求,也不是不可能的吧?”小汪大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各位,最后还温柔地看了金大统领一会儿。
医馆学徒们都有点激动。金大统领非常地激动。
小汪大夫的想法很大胆。
“我招啦!我招啦!你们让我干什么都行!我招啦!”金大统领哀嚎道。
“闭嘴!这里没你什么事。”解乐山啪地拍了金大统领一下。拍的地方和闭嘴有点远——正拍在金大统领光着的屁股上。
“有我的事,有我的事!是桐城县的单应强叫我烧玻璃店的。我可以作证!单应强不是好人,单应强就是要对付你们的坏人。给我纸,我要写供状!”金大统领的心态崩溃了。
几位医馆学徒暗暗佩服,金大统领到这个时候才招供,实在是一位难得的铮铮铁汉。当然了,比他们几位医馆学徒还是有差距的。
“金先生,您会写字吗?”汪淑婉问。
“我——我会学。我学东西可快了。小时候有个算命的道士说,我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可以考状元的。你教我,我一会儿就能学会。你让我写什么我就写什么。再不行你写好了我画押。画押我会,画押我学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学会了。我就说我学东西快。我是考状元的。是我们村子里的秀才说的。”金大统领语无伦次信口开河,总之不要让这几位拿着刀子把他切了什么都行。
“咱们史家和衙门里的关系,你也应该听说过的。”汪淑婉说。
“听说过,听说过。衙门都听史家的。”
“要是到了衙门里,你说点别的,咱们还是能把你弄出来,再回到这里动动刀子。”
“知道,知道。小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