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大掌柜的站在烟花工坊的墙上向南方张望。
烟花工坊和烟花研究院在一个院子里,院子南北长30丈,东西宽20丈。院墙高2丈宽1丈,就如同一个小城一般。院子中间有一道高墙分隔,南院是工坊,北院是研究院。整个院子只有一个大门,门朝南开,正对着南方的大路。
出院门30丈有一条向东的岔路,沿岔路走30丈就到了罗昌河上的码头。现在的码头上,一艘船、一个人都没有。烟花工坊之外,在史健目光所及处,除了远远走来的几百名军兵,再无其他人影。
“关门,上拴。”
史大掌柜一声令下,烟花工坊的大门“咣当”一声关了起来。门栓、顶门杠、大石头,能找到的东西都找来加固大门。
除了关紧大门,烟花工坊里的人们疯狂地往墙上搬运石块、砖头、泥土、木料,在墙上搭建胸墙。木料、砖石碰撞声和吆喝声响成一片,其间还能听到研究院里面传过来孩子的哭声。
王千总在距离烟花工坊差不多一百丈的地方停下了队伍,把史亥叫到跟前。
“史亥,你看这么远,你们的弩和烟花能打得到吗?”王千总骑在马上,问跪在地上的史亥。
“回王大人,弩能射60丈,烟花能打50丈。从工坊到这里,弩和烟花都打不到。”
“好,今天顺利拿下史健一家子,功劳算有你的一份。”
“谢王大人。”史亥脑袋碰着地面说。
“你还有一件事要做。去和工坊墙上的史健说说,让他们投降,我不杀他们就是。把我们带来的家伙和他说说。”
“王大人,”史亥哭丧着说,“那个史健,恐怕不会听我的。仗着他有弩,有烟花,有他手底下三百来个人,还有这个墙,小人觉着劝降没什么用啊。”
“有没有用,去试试才知道。我手底下的这些弟兄,伤了一个都是我大明的损失。你只管去,成与不成,都算你又立了一功。”
这个功劳可是不容易,换做其他的什么人去劝降还好,偏偏王千总大人就让史亥去劝降。史亥觉着王千总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意思。刚说算他史亥一份功劳,这就想把他害死,少分一份功劳。
史亥眼角里看到王千总腰上挂着的刀,只能按照千总大人的意思去干。否则千总大人的刀恐怕不是吃素的。就算千总大人本人是吃素的,但是以大人的身份地位,和他史亥相比,就像是大象和兔子,稍有不高兴,伸出一个脚指头都能把他踩成肉饼。
史亥只好硬着头皮往烟花工坊走过去,这一百丈的距离,硬是被他走出了马拉松的感觉。从史亥开始走,到他走到烟花工坊墙下面,工坊里面的人成功地把胸墙的高度从2尺多加高到了3尺有余。
王千总并不着急,一边指挥手下人准备列阵,一边看着工坊上史家人手忙脚乱。本来墙里面的人是以逸待劳的形势,现在倒变成了远道而来的王千总以逸待劳了。
“师父,师父。我是小亥啊。”史亥离老远就喊,生怕史健忽然拿出一张弩给他来一下。
史健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师父。”史亥见史健不说话,只好自己继续说下去,“来的是王德胜王千总。王千总让我给您说一下,如果您现在投降,他保证不伤害一个人。”
史健在墙上看了史亥好一会,终于开口说话:“他们说,你小子不见了,恐怕是去告密,我还不信。我说你应该是去找个好的先生继续苦读,准备考举人。没想到,你还真的是去告密了。是我识人不明啊。”
“师父。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他们不但抓了我,还抓了我的老婆孩子。师父,他们什么都知道了。单应强单公子亲自到了江宁,把我们在江宁的事情问得一清二楚。师父,您就投降了吧。”
“要不是你说了我们在江宁的事,他单应强怎么会知道到江宁去问?”
“师父,事已至此。还是看以后怎么办吧。我知道咱们有强弩,更有威力强大的烟花。但是王大人这次有备而来。强弩和烟花都抵挡不住啊。师父,还是投降吧,对大家都有好处。”
“你跟他们说了弩的事,还说了烟花的事。你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师父。这回王大人带来了佛朗机炮和火绳枪,您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要是真打起来,我怕里面的人势难活命啊。”
“佛朗机炮?”史健声音颤抖了一下。
“是啊,师父。带来了3们佛朗机炮呢。王大人说,佛朗机炮能打两百丈远。咱们的弩和烟花只能打五六十丈远,只能挨打啊。还有那火绳枪,能打七八十丈远,比咱们的弩只远不近。这仗咱们没法打啊。”
史健在墙头呆立许久,对史亥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和大伙商量一下。”说着转身下了墙头。
史亥站在墙下,一会恐惧,害怕史健忽然扔下一颗烟花来把他炸成蜂窝;一时又满怀希望,觉着史健就会打开大门,出来跪倒在地投降。
过了很长时间,史亥已经产生了往回跑的念头的时候,史健终于又回到了墙头,对史亥说道:“你刚才说,王大人带了3门佛朗机炮,还带了火绳枪?”
“是啊,师父。”
“王大人带来多少火绳枪?”
“我看,差不多得有两百来人用火绳枪吧。”
史健沉默半饷,又问道:“除了佛朗机炮和火绳枪,王大人还有什么厉害的东西?”
“王大人还带了很多盾牌,恐怕有一百多面吧。”史亥回头看了看,“师父您看,王大人的官军应该已经排开了阵势,我可没有骗您。”
史健拿出一个圆筒,通过圆筒看王千总的阵势。
“师父,您终于做出来望远镜啦?”
“嗯。”
“您都看到了吧?我没骗您吧?”
“你说的都对。”史健放下望远镜,低头看着墙下的史亥,“你进来我们详细谈谈吧。这几年我们这里有些新的变化。不但做出来了望远镜,还做出来了显微镜。不知道安庆那边怎么样,那几个带着显微镜的大夫还好吗。”
“师父。进去就不用了吧。只要您投降,大家就都会好。”
“史亥。”
“是,师父。”
“你把我们的秘密都告诉了王千总。我们弩的射程,我们烟花的射程。恐怕这墙的厚度,院子里的布局什么的,也都说了吧?你这样干,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吗?”
史亥听着要坏,吓得两腿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