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健一弯腰,拿起一张弩对着史亥:“要不是你,我何至于今天死在这里?”
史亥普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着:“师父!师父!饶了我吧。现在投降,您还可以活得好好的。王千总说了,绝对不会杀死一个人。师父!饶命啊!”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和我都错了。你不该背叛于我,我也不该信任你。我们师徒命该如此,今天就都死在这里吧!”
“等一等!”史健背后有人喊道。
史健回头看去,齐财主正沿着台阶往墙上走,一边走一边喊。齐财主年近60,长期地养尊处优,一双腿带着两个人的分量,走到2丈高的墙歇了2回。这还是有齐荷搀扶,要是没有齐荷怕是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都还爬不上来。
齐财主好不容易爬到了墙上,弯着腰喘气说不出话来。
齐荷搀扶这齐财主,埋怨道:“一直叫你多运动少吃饭,现在知道了吧?以后每天要跟我跑20里路,吃得不能比我吃得多。”
齐财主气还没喘匀,听了齐荷的话直晃荡脑袋。
“摇什么头摇头。”齐荷说道,“你看我班里张小花她爷爷,比你还大上好几岁,每天粗茶淡饭,下地耕田上山砍柴,身板多结实?别说这么高的墙头,就算背着你上来都没问题。你这才几岁,比我怀孕的时候都沉。比我怀3个孩子加起来的肚子都大。”
齐财主不看齐荷,瞪着眼睛看着史大掌柜的,伸出右手指着史大掌柜的鼻子,好不容易才说出句话:“你,你家的老婆你能不能好好管管?这一天天的成何体统?成天就教训我。”
史健放下弩,嘿嘿笑着对齐财主说道:“岳父大人啊。小婿有什么办法呢?我这家里谁说话算,您老还不知道吗?我要是能够自保就谢天谢地了,哪有本事管您家的女儿啊。”
跪在墙根底下的史亥觉着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忽然墙上的风格大变,变成了一家俩男人对被女人压迫这件事进行诉苦大会。史亥心惊肉跳之余,感到莫名其妙,要不是自己的情况十分不妙,简直就要笑出声来。
“古人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现在小荷既然已经嫁给你了,当然要听从你啦。”齐财主气喘得匀了,话就说得顺溜,“男子汉大丈夫,拿出男人的本色来。不要怕,我支持你。”
“岳父大人啊。您说得轻巧,咱们小荷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能算人啊,那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咱们凡人怎么管?小荷没嫁在家的时候,您老把她管住了没有?哎呦!”史健脑袋瓜子上本猛敲了一记,哭丧着脸看着齐财主,“岳父大人啊,您可别再坑我了。要不是您,我哪能遭此大难?”
“得了得了啊,你们俩大男人能不能有点正经?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扯淡?”齐荷到底给老爹留着面子,没有敲齐财主的脑袋瓜子。
“好好好,说正经事。”齐财主摸着完好无损的脑袋瓜子,板起了脸说道,“贤婿,按我的看法,现在还不到拼命的时候。你杀了史亥也没有什么用,不如和王千总好好谈谈,也可以有一线生机。就算是你我活不成,这里几百口老老小小总不成一个也活不成。”
“齐师爷说得对。师父,您——”史亥在墙下仍然以跪着的姿势,赶紧帮腔。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史健扬了扬手里的弩,史亥赶紧闭上嘴。
“岳父大人,您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怕一投降立时就有杀身之祸,打一仗虽然赢不了,总胜过窝窝囊囊地投降被杀头。就史亥一个人劝降,我信不过他。”
齐财主想了想,问史亥:“来的人里面,有什么有身份的人物?”
“回齐师爷,来的人有王德胜王千总,还有两个把总。除了军中的老爷,还有单公子也来了。”
齐财主说道:“不只是史健不放心,我也不放心。你小子说话就跟放个屁似的,谁能信得过?要不你叫王千总过来和我们说说。”
史亥为难道:“齐师爷,王千总是军队的统领,我说不动他冒险到这里来和您们见面啊。”
史健想了想,点了点头:“要不请单公子过来亲自和我们谈谈。只要单公子答应绕我们不死,我就投降。”
“师父,这个——”
“闭嘴!回去跟你的王千总说,要么他过来,要么单应强过来。要不我们不投降。”史健又抬起了手里的弩,“你要再说一个字,就不用回去了。”
史亥立刻闭上了嘴,就算是往回狂奔一百丈,呼吸急促差点憋死的时候也没有张开哪怕一微米的缝隙。
“你说,单应强那小子能过来吗?”史健问齐财主。
“过不过来,试试总是可以的。史亥虽然可恨,杀了他也没什么用。”齐财主说道,“单应强那小子狂妄得很,说不定能过来和我们聊聊。他总觉得整个桐城县都是他们家的,从来没有把谁放在眼里。我们不过是欠揍的一些屁民而已。史凡生花了那么大力气,有了确凿的证据,也不过是罚了他几十辆银子。咱们的玻璃店说是还给我们,到现在还不是在他手里?”
“是啊,我怕是再也要不回来了。”
“要不回来就不要了,一间店铺而已。”齐荷看着往回狂奔的史亥说道。
史健搂着齐荷,笑着说:“当然不重要啦。这世界上我的小荷最重要,家里人最重要,弟兄们最重要。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工坊里的人仍然在往墙上运送泥土,把胸墙建到了4尺高。
“胸墙建得差不多了,叫弟兄们先歇一会。”史健朝史丕喊道,接着对齐师爷说,“岳父大人,您到研究院墙后面歇着吧,之后的事看我的了。”
“有把握吗?”
“没有。确实没有想到史亥把我们的底都交代出去了,也没想到官军带了佛朗机炮和火绳枪。史亥说得对,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下去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远远的,两个人从官军的阵地走了过来。
“单应强那小子胆子还真是大啊。”齐财主说,“嘿嘿,我这是越活越有趣了。小荷,咱们走吧。”
齐荷搀扶这齐财主走下墙头,往研究院走去。
史丕站在史健身边,看着越走越近的史亥和单应强,说道:“师父,咱们这胸墙管用吗?”
“对付弓箭和火绳枪是管用,对付大炮,那肯定是不管用的。咱们的烟花装再多的药也打不到他们的佛朗机炮,只能被动挨打。我们得做好出去和他们拼命的准备。”